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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照的确没有杀心,掌力击下,半是吓唬宁凝,半是向沈舟虚示威,但听他说破,心中却不痛快:“就你沈瘸子聪明!”他脸一沉,扬声说道,“沈师兄,凡事讲个理字,我好端端地坐着喝酒,你手下的劫奴又是‘无量足’,又是‘瞳中剑’,踢的踢,刺的刺,这算那门子道理?”

沈舟虚道:“敝仆疏于管教,过在沈某!”虞照道:“你是本门师兄,我不与你计较。这样吧,这少年我不动他,你让小丫头出来,是死是活,受我一掌了事。”

宁凝转愁为喜,大声说:“好,你把他放了,我受你一掌。”说罢挺直腰身,跨前一步。虞照见她豪气,心中暗许,笑了笑,正要说话,忽觉陆渐肌肤收缩,滑不留手,一瞬间脱出手底。虞照十分吃惊,手掌圈转,飘然抓落,这一抓凌厉无比,极少高手能够逃脱,不料陆渐就地一滚,贴地蹿出。虞照一抓不中,不由叫了一声好。

陆渐以“大自在相”脱出虞照手底,又以“雀母相”蹿到宁凝身前。宁凝惊喜不胜,躬身扶他起来,不料胸口、小腹各自一麻,身子顿时酸软无力。

陆渐制住宁凝,将她放到一边,宁凝气急道:“你……你做什么?”陆渐低声道:“宁姑娘,对不住!”想了想,冲虞照叫道,“我来接你的掌力。”

虞照摇头道:“不成,你是男的,女的一掌,男的三掌。”陆渐一呆,寻思自己别说三掌,一掌也未必接得下来。虞照见他沉默,笑道:“怎么,怕了?怕了就别充好汉!”

陆渐一咬牙:“好,三掌就三掌。”虞照笑道:“妙啊,事先说好,受这三掌,不许还手,要么可不算数。”宁凝急道:“不成……”双目泪水一转,忽地夺眶而出。

陆渐瞧了瞧谷缜,但见他紧锁眉头,望着自己,心头不觉惨然:“我怕是不能陪他捉倭寇、洗冤屈了。”忽听虞照道:“备好了么?”当下点头说:“备好了。”

众劫奴无不悲愤,莫乙高叫:“陆渐兄弟,你放心,你死了,咱们一定为你报仇。”薛耳接口道:“你如此仁义,何不代他受这三掌?”莫乙脸一白,死死瞪他一眼。

虞照目不转睛地望着陆渐,忽地抬起手掌,啪啪啪在他肩头连拍三下,随后抓起陆渐,小鸡般拎到桌边,倒一碗酒笑道:“好小子,来,干了这碗。”

陆渐捧着酒碗,莫名其妙,谷缜却笑道:“陆渐,虞兄让你喝酒,你还不喝?”陆渐稍一迟疑,捧酒一气喝光。虞照啧啧说道:“小兄弟,原来你们认得。”谷缜道:“他是我的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虞照不觉动容,“小兄弟,这四字万金不换,不可乱说。”谷缜淡淡说道:“万金算什么?只要他一句话,我这条性命也是他的。”虞照目光一闪,默默点了点头。

酒壮人胆,陆渐酒一入肚,头昏脑热,挺身说道:“虞先生,酒喝完了,你快出掌吧。”虞照笑而不答,谷缜却说:“陆渐你真笨,虞兄不是拍过你三掌吗?”陆渐一愣:“那也算数?”

“当然算数!”虞照漫不经意地说,“我只说三掌,可没说是轻轻地拍,还是重重地拍。”陆渐逃过一劫,亦惊亦喜,呆在那里。

宁凝一颗心始才落地,想到方才情急流泪,心中不胜羞惭,低声骂道:“什么雷帝子,分明是雷疯子!”虞照耳力通玄,听见笑道:“叫我疯子的人只多不少,小丫头不要嘀嘀咕咕,大声骂出来,虞某也不会生气。”他一边说一边摇头,那样子非但不生气,更有几分沾沾自喜。宁凝一时涨红了脸,满心想骂,可是对手脸皮太厚,搜肠刮肚,也凑不出骂人的词句。

虞照又看东岛二人,笑嘻嘻说道:“可惜叶疯子没来,要不然咱们歪锅配扁灶,一套配一套。你们两个嘛,一个糟老头子,一个小女娃娃,以一当一,胜之不武,罢了,你们两人一起上,纵然输了,人家也不会说我恃强凌弱。”

这话欺人太甚,赢、施二人均有怒意,赢万城色厉内茬,厉声说道:“雷帝子,你想一力伏二尊?少做梦了,何须二尊联手,爷爷一人便能……便能……”

“便能赢我?”虞照接口笑道,“好啊,赢万城,你只要接得下我十掌,虞某撒手就回西城,永世不返中土。”

赢万城的脸色阵红阵白,握杖的手微微发抖,一时间仿佛老了许多,低眉耷眼,一言不发。施妙妙偷瞟了谷缜一眼,目光微微一乱,忽一咬牙,高声道:“虞先生,我和你打个商量。”

虞照好奇道:“什么商量?”施妙妙吐一口气,说道:“你放了赢爷爷,我跟你一决生死。”众人均觉讶异,尽望着这银衫少女,见她神色冷静,气度沉凝,与本身的年纪全不相符。虞照也打量她一眼,目透赞许,摇头说:“这主意不划算,赢万城名气大得多,若是宰了他,传到江湖上去,大家一定都会跷起大拇指说,‘雷帝子’一掌拍死‘金龟’,厉害厉害。若是你这小女娃娃,我都不大认识,一掌打死了你,别人一定先吐一泡口水,说道:‘雷帝子’连女人都杀,真没出息。这样吧,你走,赢万城留下。”

“不成。”施妙妙大声道,“赢爷爷不走,我也不走。”赢万城纵然脸厚心忍,听了这话,也不由大为感动,老泪盈眶,连声道:“好闺女,好闺女……”

沈舟虚忽地笑道:“虞师弟,他们都不肯走,你又何须客气?”虞照冷冷瞅他一眼,道:“沈师兄,今日这场算我的,你若插手,休怪我翻脸无情。”目光扫过众人,有如赫赫电光。

沈舟虚只是微笑,徐徐道:“虞师弟尽管出手,沈某决不插手,但若师弟不慎失手,沈某再来不迟。”

此言一出,用心昭然。虞照神通矫健,一人足当二尊,纵不能全胜,结果也是两败俱伤。那时沈舟虚再行出手,大可收拾残局,是故赢、施二人到此地步,生机实在渺茫。

虞照也知此理,心下甚是犹豫,他和赢万城颇有旧仇,今日遇上,万无罢手之理;施妙妙年纪虽幼,风骨清峻,虞照私心里十分激赏,但施妙妙不肯独自逃生,又叫他心中为难。

正犹豫,谷缜笑吟吟地站起身来,走到施妙妙身边,施妙妙面露嫌恶,错了错身,瞪他一眼。谷缜如同未觉,笑嘻嘻说道:“虞兄,我也和你打个商量。”

虞照点头道:“老弟只管说!”谷缜道:“虞兄昨晚来此,不会是来寻小弟喝酒的吧?”虞照笑道:“那倒不是,我是来找赢老鬼晦气,不曾想遇见老弟,喝了一顿好酒,可谓不虚此行。”

谷缜笑道:“虞兄为何要找赢万城?”虞照道:“他是东岛,我是西城,曾有怨恨,誓不两立。”谷缜点头道:“若是东岛西城的怨恨,那么我也有份。”虞照笑道:“你也有份?”

“是啊!”谷缜郑重点头,“我也是东岛的人……”话未说完,施妙妙目透鄙夷,啐道:“你这坏东西,也配提东岛二字?”谷缜望着她叹了口气,虞照呵呵笑道:“老弟,你莫不是东岛的叛徒?看吧,人家不认你呢!”谷缜摇了摇头,说道:“她认不认没关系,我心在东岛,人就在东岛。”

施妙妙应声一怔,虞照却面露微笑,抚掌道:“好个‘心在东岛,人就在东岛’。你能得二尊追杀,当是非常之辈,敢问尊姓大名?”

谷缜笑笑说道:“免尊姓谷,名缜,家父谷神通,虞兄或有耳闻!”虞照脸色微变,他虽知谷缜出身东岛,却只当他是普通岛众,不料竟是东岛少主。

沈舟虚眉峰聚拢,目光锐如钢针,刺在谷缜脸上。谷缜冲他微微一笑,说道:“沈舟虚,你不用这样瞪我,今天你不杀我,来日我势必杀你,你我之中总要死上一个。”沈舟虚瞧着他,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徐徐道:“很好,沈某也有此意。”

谷缜哼了一声,转向虞照说:“虞兄,你说我算不算是东岛的人?”虞照浓眉陡挑,楼中气氛一冷。陆渐不自觉气贯全身,心中忐忑:“这姓虞武功太高,他要杀谷缜,我可抵挡不住。”

虞照沉默时许,忽地长声叹道:“谷老弟,你们三个一起上吧。”施妙妙心神一黯,瞧了谷缜一眼,暗道:“这个坏东西,又何苦自露身份?你这点儿本事,掺杂进来,还不是白白送掉一条性命?”

心念方动,忽听谷缜轻轻笑道:“虞兄说差了。英雄好汉,理应以一当一。以多打少嘛,谷某不屑为之。”虞照心下奇怪,摇头笑道:“谷老弟,你酒量不弱,人也豪气,但这武功嘛,不是虞某小瞧,实在上不了台面。”

谷缜也笑道:“虞兄又高又强,谷某人又低又弱。你我比武,的确不大合适。”虞照笑道:“不比武又比什么?”谷缜笑了笑,朗声道:“比喝酒如何?”

虞照一听,拍案大笑,“好!就比喝酒。”说到这里,一瞅谷缜,“你我喝了半夜,不分胜负。依我看来,你这酒量十成里也去了六成,剩下的三四成,怕是胜不了我。”

谷缜笑道:“我三四成,虞兄七八成,小弟以少敌多,算不算好汉?”虞照哼了一声,叫道:“伙计,把酒缸将上来。”酒楼里的掌柜伙计早就被这飞来横祸吓破了胆,躲在楼下发抖,闻言心中凄苦,说道:“酒缸太重,搬……搬不上来。”

虞照哼了一声,闪身下楼,不一时,便听笃笃巨响,木楼摇晃,似不能支。突然间,半截酒缸先入众人眼里,缸身两人合抱有余,盛满酒水之后,足有四五百斤上下。虞照双手托着,神态从容,楼板却吃力不住,每走一步,偌大酒楼也似摇晃起来。

众人为其神力震慑,一时鸦雀无声。虞照走到桌前,淅沥沥注满一碗,酒至碗缘,不漫不溢。众人见状,均是暗暗喝彩,托缸注酒已是不易,酒水齐碗而止,更是举重若轻。

虞照注满一碗,又注一碗,放下酒缸笑道:“谷老弟,若不将这一缸酒喝得底儿朝天,便不算完。”谷缜笑了笑,端起一碗,施妙妙见状,心头微微一堵,脱口道:“谷缜……”谷缜掉头笑道:“什么?”施妙妙略略一怔,默默低下头去。

谷缜深深看她一眼,眉头皱起,忽地哈哈一笑,举碗近口,高声说道:“虞兄,我赢了又如何?”虞照道:“你赢了,东岛三人来去自由。”谷缜笑道:“好,我输了,这条小命儿就是你的。”

两人只言片语许下生死,心中都觉痛快,将碗一碰,饮尽烈酒。喝完又倾缸中之酒。虞照神力惊人,把酒缸当酒壶,随拿随放,浑不着意。

二人碗到酒干,楼中尽是饮水之声,不多时数斤下肚。沈舟虚望着二人,面露讥诮,说道:“这小子自作聪明,和雷帝子拼酒,哪有取胜的机会?”

宁凝被虞照打得大败,心中还在生气,暗里盼望谷缜胜出,煞一煞这狂人的气焰,这时忍不住说:“那也不一定,姓谷的或许有什么巧妙法儿。”

沈舟虚摇头道:“喝酒一凭内功,二靠体魄,哪有什么取巧法儿?雷帝子的酒量西城无对,一是他天性豪迈,体魄过人;二来与他所修的内功大有干系,酒一入腹,阴阳电转,化酒成水,千杯不醉。”宁凝噘起小嘴,轻哼道:“什么千杯不醉,我瞧是酒鬼投胎才对。”

施妙妙侧耳倾听,为谷缜担足了心事,偷眼看去,场上的形势果然不妙。虞照面皮泛红,豪饮鲸吞,滴酒不漏,谷缜却是面红如血,酒越喝越慢,目光也呆滞起来。施妙妙又心痛,又心急:“坏东西明明喝不过人家,为何还要逞能……”忽听“咣当”一声,谷缜酒洒碗落,摔了个粉碎。他左手扶案,双眼似要滴出血来,虞照将碗中酒一气喝干,笑道:“谷老弟,罢了,你就此认输,也不算丢脸。”

谷缜双手扶着桌沿,挺直身子,取过一只好碗,徐徐勺满酒水,笑道:“人总是一死,与其死在虞兄掌下,还不如活活醉死痛快。”将碗凑到嘴边,怎料入口一半,脸色忽变,“噗”的一声,把酒全喷了出来。

虞照微微皱眉,谷缜摆手道:“这碗不算,须得补上,小弟纵然酒量不济,却不占虞兄便宜。”虞照浓眉一扬,跷起拇指:“好汉子,酒量不济,胆量可嘉。冲你这份酒胆,虞某送你三碗。”也不歇气,连饮三碗,喝罢连呼痛快。

谷缜也是大笑,满酒入碗,抖索索凑到嘴边,随他举手抬足,楼中人无不提起心子。陆渐只觉悲壮之气注满身心,浑身发抖,几乎抢前一步,代他喝光碗中之酒。

谷缜心有所觉,看他一眼,微微摇头,陆渐明白他的心意,颓然低下头去。谷缜目光又转,投向施妙妙,少女痴然伫立,眼中透出几分迷茫。

谷缜吐出胸中浊气,低头盯着酒水,双目忽地微微泛红,说时迟,那时快,烈酒一倾,尽又灌入口中。

酒才入喉,谷缜两眼上翻,身子一晃,从凳上颓然滑落。施妙妙轻呼一声,俏脸煞白如纸,双脚却钉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眼看谷缜摔倒,一颗心也似片片摔碎。

突然人影一闪,陆渐抢到桌边,将谷缜稳稳扶住,施妙妙心头一松,不觉轻轻舒了口气,同时暗暗生气:“你何苦挂念这个坏东西?他醉死了又与你什么相干?”自责之余,双眼却又不忍离开谷缜。

陆渐劫术在身,双手胜似医国圣手,与谷缜一触,后者体内情形就已尽知,但觉他肚腹涨懑、血流奇速,浑身精气浊乱不堪,当下寻思:“谷缜酒量再大,这么多烈酒也非常人所能承受。”心中思索,“大金刚神力”顺着掌心注入谷缜体内,依照谷缜在狱岛地窟中所传的脉理,虚则补之,实则泄之,浩然大力在经脉五脏间纵横驰突、所向无碍。

谷缜半昏半醒,体内忽有热流滚动,身子时轻时重,时紧时松,不一时,胸口窒闷减弱,头脑也不似先前昏沉,他心系胜负,稍一清醒,立时张眼,却见眼前白茫茫一片,如云如雾,云雾中弥漫芳醇酒气。

谷缜一转念,登时明白:陆渐的“大金刚神力”浩气磅礴,游走所至,竟将自己体内的烈酒生生蒸了出来。

众人目睹这‘化酒成气’的神通,都是惊奇不胜,眼看白气越浓,人影模糊不见,只有酒气缥缈,萦绕鼻端。

谷缜体内的热流越来越强,每转一周,酒意便消失一分,转到十周天上,醉酲尽无,徐徐直起身来,莞尔道:“虞兄,胜负未分,咱们再喝怎么样?”

虞照一拂袖,云消雾散,他目光如电,打量谷缜一眼,默默点了点头。他性子刚毅,明知对方换了对手,也不点破,笑了笑说道:“好,再喝。”二人各持酒碗,相对豪饮,看似虞、谷争锋,可酒一下肚,便成了虞、陆斗法,后者佛力精微,酒化为气,一团雾气袅绕不散,三人遮掩其中,宛如神仙中人。

不多时酒缸见底,胜负仍是难分,谷缜忽听身后气息粗重,忍不住回头望去,但见陆渐的眸子神光散乱,脸色涨红如血,不觉心头微沉,知道陆渐神通不济,雷帝子却如无底的酒缸,这么斗下去,合上二人之力,也只有落败一途。

虞照喝得兴起,只见酒干,高叫:“伙计,再拿酒来。”楼下的伙计哀叫:“大爷,酒没了。”虞照怒道:“去相邻的酒家借来,还怕大爷少了你的酒钱?”从怀里取出一个羊皮口袋,抖出几个金元宝,抓起一个,“嗖”地掷往楼下。

伙计见了金子,转悲为喜,从邻近酒家买来十坛烈酒,送到楼上。虞照拍开酒封,朗笑道:“谷老弟,今日喝不光南京城的好酒,你我不算好汉。”

谷缜脸上带笑,心中发苦,寻思若是败了,赢、施二人势必危殆,可是再斗下去,陆渐神通不济,势必破掉禁制,引发天劫。方觉两难,忽听阁楼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有人曼声道:“雷帝子,好豪气,小可不才,敬你一坛。”

笑语柔和,陆渐甚觉耳熟,他人的神态却起变化,沈舟虚眉头微耸,虞照浓眉上挑,赢万城和施妙妙对视一眼,双双流露喜色。那人话音方落,窗外射来一道金光,“咻”地缠住一个酒坛,如龙如蛇,电缩而回,屋瓦上方传来饮酒之声。

片刻饮酒声歇,金光穿窗而入,“嗡”的一声,将空酒坛抛在桌上,有如陀螺嗡嗡乱转,那金光忽又缩回,来去之快,除了寥寥数人,均未看出它的真实面目。

虞照微微一笑,按住旋转酒坛,洪声道:“狄龙王,既然来了,何不下来?大伙儿扯开胸怀,痛饮一场!”

来人正是狄希,他形迹未露,先声夺人。陆渐的心子一阵狂跳,忍不住低声说:“谷缜,糟了,来的是九变龙王。”谷缜淡淡说道:“来了就来了。”陆渐不由挠头,只觉眼下敌友难分,形势有如乱麻,以自己的智识,说什么也分解不开。

狄希朗笑道:“多谢雷帝子美意,此间处高望远,风景绝胜,狄某若要下来,可有些儿舍不得。”他说得客气,众人却知他有意占住屋顶,居高临下,一旦动起手来,西城中人失了地利,必然吃亏。

赢万城得了强援,眉间阴霾尽扫,呵呵笑道:“雷帝子,沈天算,这一下西城二主对上了东岛三尊,二位可有几分胜算?”

狄希突然赶到,楼中形势生变,原来西强东弱,一转眼变为势均力敌,若论细微之处,东岛尚且占优。沈舟虚应声沉吟,虞照却举头望天,冷笑道:“赢老龟,你先别欢喜,九变龙王又如何?就算谷神通来了,老子兴头一起,也要与他计较计较。”

赢万城本意吓退此人,不料虞照宁折勿屈,斗志更胜。赢万城权衡双方实力,即便杀了天、雷二主,三尊之中,也得一死两伤。他本是出了名的老滑头,这一番合计,心中打起鼓来。

狄希嘻嘻一笑,忽道:“雷帝子如此有心,狄某奉陪到底。可惜,你的老对手没来,这一仗打起来,少了许多兴味。”

赢万城忙道:“不错,针尖对麦芒,叶老梵才是你雷帝子的敌手,那年你俩小镜湖一战,胜负未分,如今他正赶来中土,不如大家另约时候,比个高低!”

“好啊!”虞照拍手大笑,“‘不漏海眼’多日不见,老子甚是挂念,九变龙王的本事缠缠绕绕,打起来太不痛快。好,改期便改期,赢老鬼你说,下回定在什么时候?”

赢万城方要接口,狄希忽道:“雷帝子,你和叶梵交手,也只是小打小闹,依我之见,如要改期再战,不如玩个大的。”

虞照道:“玩什么?”狄希笑道:“比斗之期,定在九月九日如何?”众人纷纷色变,施妙妙失声叫道:“九月九日,论道灭神?”

狄希呵的一笑,一字字道:“不错,九月九日,论道灭神。”虞照纵然狂放,也是浓眉一挑,想了想,掉头说:“沈师兄,你意下如何?”沈舟虚笑了笑,拈须说道:“狄龙王,你欺我西城内讧已久、元气大伤吧?”

“不敢!”狄希咯咯轻笑,“万归藏两次东征,东岛菁英死伤殆尽,十多年来难复元气。说到元气大伤,大伙儿也是半斤八两。”

沈舟虚沉吟半晌,说道:“虞师弟,你以为如何?”虞照本想沈舟虚一旦反对,自己立刻借坡下驴,谁知这瘸子狡猾如狐,把皮球轻轻踢了回来。虞照只一怔,耳听狄希笑道:“久闻雷帝子性子一起,把老天也捅个窟窿,怎么一说论道灭神,就成了哑巴了?”

虞照怒哼一声,右掌拍在桌上,“砰”,一张梨木方桌被震得粉碎,虞照厉声道:“论道灭神就论道灭神。”声如响雷,震得木楼瑟瑟发抖。

狄希呵呵一笑,说道:“好啊,二位早早知会同门,容我回禀岛王,定下地点,再行告知。”

两百年来,东岛西城多次拼斗,渐成惯例,名为“论道灭神”,地点不定,时间多在九月九日。一方挑衅,另一方只要答应,随后便是腥风血雨。说到这份儿上,众人均知一战难免,赢万城老脸苍白,施妙妙痴痴发呆,虞照卓立当场,伟岸的身躯仿佛一尊石像。

狄希又说:“狄某今日前来,还有一事,只望雷帝子赏个面子。”虞照冷冷道:“什么?”话音未落,一道金虹破窗而入,直向谷缜绕来,这一下极尽神速,陆渐近在咫尺,动念业已不及。不料金虹方到,一道白气破空射出,迎头撞上金虹,疾风电射,噼啪乱响。刹那间,金虹一滞,“刷”地缩回,这一下陆渐终于看清,金虹不是别的,而是一条金光闪闪的长袖。陆渐想起狄希海上所言,心中恍然大悟,:“他说得不错,要是动起袖子,我怕是一招也抵挡不住!”

狄希冷笑道:“雷帝子,我捉拿本岛叛徒,你又为何阻拦?”虞照看了谷缜一眼,扬声道:“论道灭神虽然定下了,但你东岛自谷神通以下,个个贪生怕死、狡猾无赖。老子想来想去,且拿这小子当人质,以防到了九月九日,你东岛言而无信。”

这话十分辱人,狄希怒哼一声,赢万城嘿嘿冷笑,施妙妙却按捺不住,大声说道:“雷帝子,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东岛上下,哪一个贪生怕死、狡猾无赖了?”

虞照笑道:“说近的,这赢万城就是一个老滑头,逢打必逃。远的嘛,谷神通的逃命工夫,那也是江湖一流。”施妙妙俏脸涨红,方要严词驳斥,忽见谷缜目光投来,叹道:“妙妙,你非要捉我回去吗?”施妙妙话到嘴边,不觉怔住,忽地一手捂脸,转过身子,如飞般下楼去了。

赢万城生恐落单,望着谷缜冷笑:“乖孙子,瞧你抱西城的大腿抱到几时。”边说边走,话没说完,已到楼下,这时忽听狄希发出一声长笑,屋檐边金芒一闪,倏忽而逝,真是来如鬼魅、去似飞鸿,人已去远,笑声却萦绕楼中,久久不去。

虞照眼看敌人尽去,心中气闷,忽地扬声说道:“联络诸部的事交给沈师兄了,若要商议,虞某随叫随到。”不待沈舟虚答应,手挽谷缜,快步如风,“噔噔噔”下楼去了。

陆渐不知虞照心意好歹,但怕谷缜吃亏,不顾与沈舟虚有约在先,叫道:“沈先生,我去去就来。”慌慌张张地追赶上去。

虞照步子豪迈,沿湖行走,陆渐对他十分惧怕,可又不愿弃谷缜于不顾,是以小心翼翼,远远跟着。

走了数里,虞照虎目如电,掉头射来,陆渐大惊,眼见道旁有棵大树,急往树后躲藏。虞照、谷缜相视而笑,谷缜叫道:“陆渐,你躲什么,鞋都露出来了。”

陆渐讪讪转出,虞照叹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陆渐如实道:“我怕你害了谷缜。”虞、谷二人瞧着他,却没发笑,虞照点了点头,叹道:“谷老弟,得友如此,今生足矣。”谷缜默然不语,若有所思。

虞照又冲陆渐说道:“你叫陆渐?”陆渐道:“陆地陆,水斩渐。”虞照点头道:“好,我记下了。陆渐,你只管放心,谷老弟虽是东岛的人,虞某却没将他当作敌人。”陆渐怪道:“那你为何将他当作人质?”谷缜笑道:“陆渐你太笨,虞兄要不这样说,便不好替我出头,他不出头,我还不被九变龙王捉了?”陆渐恍然道:“虞兄竟是好心。”

“九变龙王。”虞照冷冷道,“哼,九变龙王!”说到这里,坐在一块湖石上面,皱起眉头,一脸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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