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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曙色已临,七十二根白烛早已熄灭。

自从昨夜夜深,狄青麟拔出了那柄暗藏在腰带里的灵龙软剑后,白烛就开始一根根熄灭,被排旋激荡的剑气摧灭。

他们竟已激战了一夜。

高手相争,往往在一招间就可以解决,生死胜负往往就决定在一瞬间。

可是他们争的并不是胜负,更没有以生死相拼。

他们是在试剑,试狄青麟的剑。

所以狄青麟攻的也不是应无物,而是这七十二根白烛。

他要将白烛削断,要将每一根白烛都削断。

可是他的剑锋一到白烛前,就被应无物的剑光所阻。

烛光全被熄灭后,屋里一片黑暗。

他们并没有停下来,就算偶尔停下,片刻后剑风又起。

现在曙色已从屋顶上的天窗照下来,狄青麟剑光盘旋一舞,忽然住手。

应无物后退几步,慢慢地坐到蒲团上,看来仿佛已经很疲倦。

狄青麟的神色却一点都没有变,雪白的衣裳仍然一尘不染,脸上也没有一滴汗。

这个人的精力就好像永远都用不完的。

应无物的眼仿佛又盲了,仿佛在看着他,又仿佛没有看他。过了很久才问:“这次你是不是成功了?”

“是的。”狄青麟的脸上虽然没有得意的表情,眼睛却亮得发光。

——他怎么能说他已成功?

——他攻的是白烛,可是七十二根白烛还是好好的,连一根都没有断。

应无物忽然叹了口气。

“这是你第十一次试剑,想不到你就已经成功了。”他也不知是在欢喜,还是在感叹,“你让我看看。”

“是。”

说出了这一个字,狄青麟就走到最近的一个烛台前,用两根手指轻轻拈起一根白烛。

他只拈起了一半。

半根白烛被他拈起在手指上,另外半根还是好好地插在烛台上。

这根白烛早就断了,看起来虽然没有断,其实早已断了。断在被剑气摧灭的烛蕊下三寸间,断处平整光滑如削。

这根白烛本来就是被削断的,被狄青麟的剑锋削断的。

白烛虽断却不倒,因为他的剑锋太快。

每一根白烛都没有倒,可是每一根都断了,都断在烛蕊下三寸间,断处都平整光滑如削,都是被他剑锋削断,就好像他是用尺量着去削的。

那时候屋子里已完全没有光,就算用尺量,也量得没有这么准。

应无物的脸色忽然也变得和他的眼角同样灰暗。

狄青麟是他的弟子,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现在狄青麟的剑法已成,他本来应该高兴才对。

但是他心里却偏偏又有种说不出的空虚惆怅,就好像一个不愿承认自己年华已去的女人,忽然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做了别人的新娘一样。

过了很久很久,应无物才慢慢地说:“现在你已经用不着再怕杨铮了。就算他真是杨恨之子,就算杨恨复生,你也可将他斩于剑下。”

“可惜杨铮用不着我出手就已死定了。”狄青麟道,“现在他恐怕已经死在蓝大先生手里。”

应无物脸上忽然露出种无法形容的表情,盲眼中忽然又射出了光,忽然问狄青麟:“你知不知道上次我为什么不杀杨铮?”

“因为你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狄青麟说,“你知道蓝一尘一定不会放过他。”

“你错了。”

应无物说:“我不杀他,只因为我知道蓝一尘绝不会让我动他的。”

狄青麟的瞳孔又骤然收缩。

“为什么?”

“因为蓝一尘是杨恨唯一的一个朋友。”应无物道,“杨恨平生杀人无算,仇家遍布天下,就只有蓝一尘这一个朋友。”

狄青麟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忽然大步走了出去,走过应无物身旁时,忽然反手一剑,由应无物的后背刺入了他的心脏。

03

密林中虽然看不见太阳,树梢间还是有阳光照射而下。

杨铮慢慢地将包扎在离别钩外的破布一条条解开,解得非常慢,非常小心,就好像一个温柔多情的新郎在解他害羞的新娘嫁衣一样。

因为他要利用这段时间使自己的心情平静。

他看见过蓝大先生的出手,那一剑确实已无愧于“神剑”二字。

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能击败这柄神剑,可是现在他一定要胜。

因为他不能死,绝不能死。

最后一条破布被解开时,杨铮已出手,用一种非常怪异的手法,从一个让人料想不到的地方反钩出去,忽然间又改变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江湖中很少有人看见过这种手法,看见过这种手法的人大多数都已和人间离别了。

蓝大先生的古剑却定如蓝山。

他好像早已知道杨铮这种手法的变化,也知道这种变化之诡异复杂绝不是任何人能想象得到的,也绝非任何人所能招架抵挡。

所以他以静制动,以定制变,以不变应万变。

但是他忘记了一点。

杨恨纵横江湖,目空天下,从未想到要用自己的命去拼别人的命。

他根本没有必要去拼命。

杨铮却不同。

杨铮会拼命,随时都准备拼命。

他已经发现自己随便怎么“变”都无法胜过蓝大先生的“不变”。

——有时“不变”就是“变”,比“变”更变得玄妙。

杨铮忽然也不变了。

他的钩忽然用一种丝毫不怪异的手法,从一个任何人都能想得到的部分刺了出去。

他的钩刺出去时,他的人也扑了过去。

他在拼命。

就算他的钩一击不中,可是他还有一条命,还可以拼一拼。

他不想死。

可是到了不拼命也一样要死的时候,他也只有去拼了。

这种手法绝不能算是什么高明的手法,在离别钩繁复奥妙奇诡的变化中,绝没有这种变化。

就因为没有这种变化,所以才让人想不到,尤其是蓝一尘更想不到。

他对离别钩的变化太熟悉了,对每一种变化他都太熟悉了。

在某种情况下,对某一件事太熟悉也许还不如完全不熟悉的好。

——对人也是一样,所以出卖你的往往是你最熟悉的朋友,因为你想不到他会出卖你,想不到他会忽然有那种变化。

现在正是这种情况。

杨铮这一招虽勇猛,其中却有破绽,蓝一尘如果即时出手,他的剑无疑比杨铮快得多,很可能先一步就将杨铮刺杀。

但是身经百战的蓝大先生这一次却好像有点乱了,竟没有出手反击,却以“旱地拔葱”的身法,硬生生将自己的身子凌空拔起。

这是轻功中最难练的一种身法,这种身法全凭一口气。

他本来完全没有跃起的准备,所以这一口气提上来时就难免慢了一点,虽然相差最多也只不过在一刹那间,这一刹那却已是致命的一刹那。

他可以感觉到冰冷的钩锋已钩住了他的腿。

他知道他的腿已将与他的身子离别了,永远离别。

鲜血飞溅,血光封住了杨铮的眼。

等他再睁开眼时,蓝一尘已倒在树下,惨白的脸上已全无血色,一条腿已齐膝而断。

纵横江湖的一代剑客,竟落得如此下场。

杨铮心里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怜悯,但是他也没有忘记他父亲临死前的悲愤与悒郁。

他冲过去问蓝一尘:“我父亲跟你有什么仇恨?你为什么要将他伤得那么重?”

蓝一尘看着他,神眼已无神,惨白的脸上却露出一抹凄凉的笑意。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他的声音低而虚弱,“那一年的九九重阳,我被武当七子中还没有死的五个人一路追杀,逃到终南绝顶忘忧崖。”

危岸千丈,下临深渊,已经是绝路,蓝一尘本来已必死无疑。

“想不到你父亲居然赶来了,和我并肩作战,伤了对方四人,最后却还是中了无根子一招内家金丝绵掌。”蓝一尘黯然道,“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是绝不会受伤的。其实他并不欠我什么,我将那柄钩送给他时,只不过因为我觉得那已是废物,想不到你父亲竟将它练成一种天下无双的利器。”

杨铮脸色惨变,冷汗已湿透衣裳。

“他受伤,只因为他要救你?”

“是的。”蓝一尘说,“他的师傅是位剑师,虽然因为炼坏我一块神铁而含羞自尽,却不是被我逼死的。自从我埋葬了他的师傅,将那柄残钩送给他之后,他就一直觉得欠我一份情,他知道武当七子与我有宿怨,就先杀了七子中的明是和明非。”

蓝一尘长叹:“他虽然脾气不好,却是条恩怨分明的好汉。”

杨铮的心仿佛已被撕裂。

他的父亲是条恩怨分明的好汉,他却将他父亲唯一的恩人和朋友重伤成残废。

他怎么能去见他的亡父于地下?

蓝大先生对他却没有一点怨恨之意,反而很温和地告诉他:“我知道你心里在怎么想,可是你也不必因为伤了我而难受,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回来的,”他说,“那一次如果没有你,我已死在应无物剑下。”

他苦笑道:“因为我的眼力早已不行了,我处处炫耀我的神眼,为的就是要掩饰这一点,那天晚上无星无月,我根本已看不见应无物出手,他一拔剑,我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就好像十年前我被武当七子追到忘忧崖时一样。”

他的声音更虚弱,挣扎着拿出个乌木药瓶,将瓶中药全都嚼碎,一半敷在断膝上用衣襟扎好,一半吞了下去,然后才说:“所以现在我已欠你们父子两条命了。一条腿又算什么?”蓝大先生说,“何况你断了我这条腿,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

他居然还笑了笑:“自从那次忘忧崖一战之后,我就想退出江湖了,但是别人却不让我退,因为我是蓝一尘,是名满天下的神眼神剑。每年都不知有多少人要杀我成名,逼我出手,应无物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人在江湖,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人,就好像是一匹永远被人用鞭子在鞭赶着的马,非但不能退,连停都不能停下来。

“但是现在我已经可以休息了。”蓝大先生微笑道,“一个只有一条腿的剑客,别人已经不会看在眼里了,就算战胜了我,也没有什么光彩,所以我也许还可以因此多活几年,过几年太平日子。”

他说的是实话。

但是杨铮并没有因为听到这些话而觉得心里比较舒服些。

“我会还你一条腿。”杨铮忽然说,“等我的事办完,一定会还给你。”

“你要去做什么事?”蓝一尘问他,“是不是要去找狄青麟和王振飞?”

“你怎么知道?”

“你的事我都很清楚。”蓝大先生说,“我也知道王振飞是青龙会的人,因为我亲眼看见他去替那两个青龙会属下的刺客收尸,我故意去找他探听你的消息,他果然很想借我的刀杀了你。”

他又微笑:“因为江湖中人都以为那位剑师是被我逼死的,除了应无物之外,从来没有人知道我和杨恨的交情。”

杨铮沉默。

蓝大先生又说:“我还知道你曾经去找过‘快刀’方成。从他告诉你的那些事上去想,你一定会想到万君武是死在狄青麟手里的,只因为他始终不肯加入青龙会,‘顺我者生,逆我者死’,青龙会要杀万君武,只有让狄青麟去动手才不会留下后患。由此可见,狄青麟和青龙会也有关系。”

他的想法和判断确实和杨铮完全一样,只不过其中还有个关键他不知道。

杨铮本来一直都找不出狄青麟为什么要杀思思的理由。

现在他才想通了。

那时思思无疑是狄青麟身边最亲近的人,狄青麟的事只有她知道得最多。

万君武死的时候,狄青麟一定不在她身边。

她是个极聪明的女人,不难想到万君武的死和狄青麟必定有关系。

她一直想缠住狄青麟,很可能会用这件事去要挟他。为了要抓住一个男人,有些女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可惜她看错狄青麟这个人了。

所以她就从此消失。

这些都只不过是杨铮的猜测而已,他既没有亲眼看见,也没有证据。

但是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狄青麟有什么理由要杀思思。

如果他只不过不想被她缠住,那么他最少有一百种法子可以抛开她,又何必要她的命?

蓝大先生只知道杨铮要寻回被掉包的镖银,并不知道他还要查出思思的死因。

所以他只不过替杨铮查出了一点有关王振飞和青龙会的秘密。

他自己也想不到他查出的这一点不但是个非常重要的关键,而且是一条线。

——万君武的死,思思的死,莲姑的死,如玉的危境,要杀她的小叶子,镖银的失劫,银鞘的掉包,青龙会的刺客,为刺客收尸的人,被掉包后镖银的下落。这些事本来好像完全没有一点关系,现在却都被一条线串联起来了。

乌木瓶里的药力已发作。

一个经常出生入死的江湖人,身边通常都会带着一些救伤的灵药,有些是重价购来,有些是好友所赠,有些是自己精心配制,不管是用什么方法得来的,都一定非常有效。

蓝大先生的脸色已经好得多了。

“刚才我故意激怒你,逼你出手,就因为要试试你已经得到你父亲多少真传。”他说,“离别钩的威力,一定要在悲愤填膺时使出来才有效。”

他的腿虽然也因此而离别,但是他并不后悔。

能在一招间刺断蓝大先生一条腿的人,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

“以你现在的情况,王振飞已不足惧。”蓝一尘说,“真正可怕的是应无物和狄青麟。”

“应无物和狄青麟之间也有关系?”

“非但有关系,而且关系极密切。”蓝一尘道,“江湖中甚至有很多人在谣传,都说应无物是狄青麟母亲未嫁时的密友。”

“谣传不可信。”杨铮道,“我就不信。”

蓝大先生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他已经发现他的亡友之子也是条男子汉,不探人隐私,不揭人之短,也不轻信人言。

“可是不管怎么样,狄青麟都一定已经得到应无物剑法的真传。”蓝一尘道,“现在说不定连应无物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会小心他的。”

蓝大先生沉思着,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沉声道:“如果狄青麟的剑法真的已胜过应无物,你就有机会了!”

“为什么?”

“因为在一个世袭一等侯的一生中,绝不能容许任何一个人在他身上留下一点污点。”

蓝大先生道:“如果应无物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对他还有什么用?”

杨铮的双拳握紧:“狄青麟真的会做这种事?”

“他会的。”蓝一尘道,“你的身世性格都和他完全不同,所以你永远不能了解他的想法和做法。”他忽然叹了口气,“要做狄青麟那样的人也很不容易,他也有他的痛苦。”

——谁没有痛苦?

——只要是人,就有痛苦,只看你有没有勇气去克服它而已,如果你有这种勇气,它就会变成一种巨大的力量,否则你只有终生被它践踏奴役。

蓝大先生慢慢地移动了一下身子,使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现在你已经可以走了,让我好好地休息。”他闭上了眼睛,“不管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等你活着回来再说也不迟。”

“你能活着等我回来?”

蓝大先生笑了笑:“直到现在为止,我能活下去的机会还是比你大得多。”

杨铮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大步走出了这个阴暗的树林。

树林外,阳光正普照着大地。

阳光如此灿烂辉煌,生命如此多彩多姿,他相信蓝大先生一定能照顾自己,一定能活下去的。

但是他对他自己的生死却完全没有把握。

第二章 ?天意如刀

01

阳光升起,照射着密林外那条崎岖不平的小路,也同样照射着侯府中那条宽阔华丽的长廊。

只有阳光是最公平的,不管你这个人是不是快死了,都同样会照在你身上,让你觉得光明温暖。

杨铮走在阳光下的时候,狄青麟也同样走在阳光下。

虽然他已经过一夜激战,却还是觉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还可以去做很多事。

他的精力仿佛永远都用不完的,尤其是在他自己对自己觉得很满意的时候。

他对他刚才反手刺出的那一剑就觉得非常满意。

那一剑无论速度、力量、部位、时机,都把握得恰到好处,甚至可以说已经到达剑术的巅峰。

能做到这一点绝非侥幸,他也曾付出过相当巨大的代价。

现在他决定要去好好地享受享受,这是他应得的。

因为他又胜了。

胜利仿佛永远都属于他。

小青也已属于他。

花四爷来的时候,又把她带来了,现在一定正满怀渴望在等着他。

一想起这个女人水蛇般扭动的腰肢和脸上那种永远都带着饥渴的表情,狄青麟就会觉得有一股热意自小腹间升起。

这才是真正的享受。

对狄青麟来说,除了生与死之外,世上没有任何事比这种享受更真实。

杀人非但没有使他虚弱疲倦,反而使他更振奋充实,每次杀人后他都是这样子的。

——女人为什么总是好像和死亡连在一起?

他一直觉得女人和死亡之间,总是好像有某种奇异而神秘的关系。

长廊走尽,他推开一扇门走进去,小青就赤裸着投入他怀里。

数度激情过后,她已完全软瘫。她能征服男人,也许就是每次她都能让她的男人觉得她已完全被征服。

可是等到狄青麟沐浴出来后,她立刻又恢复了娇艳,而且已经替他倒了杯酒,跪在他面前,用双手捧到他的唇边。

没有人要她这么做,这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她喜欢服侍男人,喜欢被男人轻贱折磨。

这样的女人并不多。这样的女人才真正能使男人快乐。

狄青麟心里在叹息,接过她的酒杯,一口喝了下去,正想再次拥抱她。

这次小青却蛇一般地从他怀里滑走了,站得远远的,用一种奇异的表情看着他。

狄青麟苍白的脸忽然扭曲,满头冷汗雨点般滚落下来。

“酒里有毒!”他的声音也已嘶哑,“你是不是在酒里下了毒?”

小青脸上惊惧的表情立刻消失,又露出了让人心跳的媚笑。

“你是个很不错的男人,我本来舍不得要你死的,可惜你知道的事太多了。”小青媚笑着道,“你活着,对我们已经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你们?”狄青麟问,“你也是青龙会的人?”

小青笑得更甜:“我怎么会不是?”

狄青麟勉强支持着。

“你们的银子还在我的库房里,我死了,你们怎么拿得走?”

“银子本来就在你这里,因为你本来就是这件劫案的主谋,我为了要查出你的秘密,不惜失身于你,才把这件案子侦破。为了自卫,所以才杀了你。”小青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虽然是位小侯爷,也没有用的。”

“可是银子你们还是要交回官府,你们自己还是拿不到。”

“我们本来就不想要这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因为它太烫手了。”小青说,“我们只要能拿到三成,就已经心满意足。”

“三成?”

“你难道不知道官府已经出了悬赏,无论谁能找回这批镖银,都可以分到三成花红。”

小青说:“三成就是五十四万两,已经不算少了,他们给得心甘情愿,我们拿得心安理得,大家都没有一点麻烦,岂非皆大欢喜,就算其中还有点让人怀疑的地方,也没有人再去追究了。”

“杨铮呢?”

“那个混小子只不过是被我们用来做幌子的,我们一定要你认为我们是想用他来背黑锅,你才会中我们的计。”

狄青麟好像还想说什么,却已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他的咽喉仿佛已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无声无息地紧紧扼住。

小青看着他,好像也有点同情的样子。

“其实你也不能怪我们要这样对你。”她说,“你不但知道得太多了,而且你是位小侯爷,一位世袭一等侯的家里多少总有点传家之宝,也许还不止一百八十万两,你死了,也许就是我们的了。”

她吃吃地笑着道:“你凭良心说,我们这件事做得漂亮不漂亮?”

狄青麟看着她,苍白高傲的脸上忽然又变得全无表情,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残酷的笑意。

“还有件事你应该问我的。”他说。

“什么事?”

“你应该问我,喝下了你那杯特地为我精心调配的穿肠封喉的毒酒后,本来应该早就死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没有死?”

小青脸上的肌肉突然僵硬,娇媚甜美的笑容突然变成无数条可怕的皱纹。

就在这一瞬间,这个年轻美貌的女人好像已忽然老了几十岁,好像已经老得随时都可以去死了。

“难道你早已知道?”她问狄青麟。

“大概比你想象中早一点。”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因为你还有用。”狄青麟的声音平静而冷酷,“因为那时候我还可以用你。”

小青娇嫩美丽的脸上忽然有一根根青筋凸起,一个仙子般可爱的女人忽然变得恶魔般可怕,忽然从发髻里拔出根七寸长的尖针,向狄青麟的心脏刺过去。

“你不是人,根本就不是人。”她嘶声呼喊,“你根本就是个畜生。”

狄青麟冷冷地看着她扑过来,连动都没有动,只不过冷冷地告诉她:“一个女人如果连畜生和人都分不清楚,这个女人恐怕就没有什么用了。”

02

赵正住在省府衙门后的一个小四合院里,是他升任了总捕之后官家替他盖的,这个官职虽不高却很有权力的差使,他已干了十几年,这栋房子也被他从新的住成旧的,庭前的木柱也已快被白蚁蛀空。

但他却好像还是住得很安逸。

因为现在他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了,退休之后就再也用不着住这种破屋。

他已经用好几个不同的化名在别的地方买了好几栋很有气派的庄院宅第,附近的田地房产也都是他的,已经够他躺着吃半辈子。

赵正年轻的时候也曾娶过妻子,可是不到半年,就因为偷了他三两银子去买胭脂花粉而被他休了,回娘家不久,就在梁上结了条绳子上了吊。

从此之后,他就没有再娶过亲,也没有什么人敢把女儿嫁给他。

可是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身旁总有两三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在伺候他,替他端茶倒水铺床叠被捶腿洗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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