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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渔人却笑笑道:

“老弟请放心好了,老朽外号渔人,若是叫水淹死了,岂不是笑话!”

金蒲孤苦笑道:

“前辈自己当然不成问题,我可惨了,在水中我成了个废人,前辈纵有翻江倒海之能,也无法带着我渡过近百里的海面回到岸上去呀!”

南海渔人呆了一呆才道:

“这个倒是没办法,不过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能逃过火焚之危,总不会叫一片水给困死了,此地是申江出海必经之途,我尽量支持你不沉下去,也许一两个时辰后,就会有其他的船只!”

金蒲孤连连摇头道:

“前辈还是一个人逃生吧,不必管我了,船只是绝不会有的,我们在申江口就知道最近一段日子任何船只都不准航行,虽然那些船户说是崇明散人的命令,但是我敢断定这是刘素客放布的疑阵,他的计划向来是一步接一步的,他一定是恐怕火药烧不死我们,才又加上这一片大海作为我的葬身之所,否则以那艘大船的速度,纵然比不上前辈的轻舟快。也不会在这个地方让我们追上的!”

南海渔人一怔道:

“是呀!在我的计算中,差不多要到崇明岛附近才能赶上他们的……”

金蒲孤道:

“假如在崇明岛附近,就算我们的船毁了,前辈也足可将我带到岸上,他偏偏还在半中间发难,分明是早已算计好了……”

南海渔人默然不语。

金蒲孤又摧促他道:

“俱死无益,前辈还是先走吧!刘素客的事只好麻烦前辈了,以心计而言,前辈也许不是他的敌手,可是前辈有着这一身超特的武功,却是他万不能及的,前辈不妨虚与委蛇,只要能接近他身边,出其不意,一举而毙之……”

南海渔人摇头道:

“难!经过这一次后,他对我戒意已深,大概不会再让我接近他了!”

金蒲孤道:“那前辈不妨找到刘日英,跟她合作,她的智慧略低于乃父,而且因为我的原故,他们父女已成死仇,再也不会被刘素客所用了,她只要知道我死在刘素客手中,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南海渔人轻轻一叹道;

“老弟!别丧气,生死我们都在一起,你一死刘素客也不会放过我,刘日英要替你报仇是她的事,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说着拖住金蒲孤的后领,慢慢向前泅去,金蒲孤虽然不住的挣扎,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在海面上行了一程,南海渔人的动作渐渐不如前俐落了,那是力竭的象徽,金蒲孤一叹道:“前辈何苦作这种没用的挣扎呢?”

南海渔人却沉声道:“我宁可被水淹死,也不能落在那些海盗的口里!”

金蒲孤微微异道:“海盗?那里来的海盗?”

南海渔人低声道:“你回头看看!”

金蒲孤定睛望去,只见海面上挂着一块块三角形的板状之物,色作淡灰,分水破浪向他们迫近,不禁淀道:“这是什么东西?”

南海渔人沉声道:

“鲨鱼!这种名叫虎斑鲨,是鱼类最狠的一种,所以又叫做海盗,生性凶残,齿牙利如刀,一口咬下去,再好的气功也挡不住!”

金蒲孤忽作深思道:“它们的身体一定很庞大吧?”

南海渔人点头道:

“不错,它们有大有小,可是我们后面的这几条大概总在十丈左右……”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这不是摧命阎王,却是我们的救命菩萨,前辈请你托住我的身子,让我能赏它们两支长箭!”

南海渔人连忙道:

“不行!它们见血更疯狂,假如你射死一条,其他的受了皿腥的刺激……”

金蒲孤道;

“不要紧,凭我囊中十八支长箭,那怕它们成干成百,我也可以杀尽它们……”

南海渔人道;

“杀死它们有什么用呢?并不能帮助我们选出这片大海听,不如省点力气……”

金蒲孤笑着道:

“我自有道理,我也知道一些鱼类的身体组织,它们都是靠鳔浮沉,鱼死而鳔不破,正好用来作个大气球……”

南海渔人大声叫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看来我这个渔人真是白当了……”

说着停止前进,双手托住金蒲孤的腰部,将他的上半身举出水面。

金蒲孤迅速地解下长弓,抽了一支箭,搭在弦上,瞄准一条最大的鲨鱼背鳍,嗖的一声,矢出如飞,将那条巨鲨贯脑而穿!

巨鲨一阵翻动,尸身浮出在海面上,好像一条小船,其余的鲨群立刻包围住同伴的尸身大肆围噬!

顷刻之间,已经吃得只剩一付骨架,慢慢地沉下去。

南海渔人一怔道:“这样子不行听!虽然杀死了鱼,还是取不到鳔!”

金蒲孤笑笑道:

“慢慢来!它们总有吃不下的时候,只要最后剩下两条活鲨,就不怕少了我们的浮海工具!”

南海渔人摇头叹道:

“老弟!你只有十八支箭,就算连杀十八条鲨鱼,还是喂不饱这群饿海盗!”

金蒲孤笑着道:“前辈不要着急,看我的好了!”

说着弓弦连响,将剩余的十几支金仆姑长箭全部都射了出去,每支长箭都是贯穿鱼脑!

海面上浮起十几条鱼尸,引得鲨群疯狂争食,但见波涛翻涌,血水四溢,把海水都染红了。

金蒲孤长箭不断地射出去,鱼尸愈积愈多,最后海面上满是鱼尸,而生存的鲨群却比尸体少了!

南海渔人托着金蒲孤的身子,不禁呆住了,他简直不知道这个年青人用的是什么魔法,他的长箭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一直等他开始注意金蒲孤的动作时,才算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原来金蒲孤的手法十分特别,他每支长箭射出去,贯穿鱼脑后,居然又回到他的身边来了。

他的箭壶是悬在腰下,壶口浸在水中,每支长箭回来时,仍是自动地钻进箭壶中,仿佛成了有生命知觉的东西,当金蒲孤止手不射时,壶中的箭一支也没有短少!

望着满海的鱼尸金蒲孤笑笑道:“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地剖开鱼腹取缀了!”

南海渔人一叹道:

“我这个渔人钓鱼,还要牺牲一些鱼饵,老弟竟然丝毫不损,要是用你这种手法,捕鱼的都成了富翁!”

说着拖住他的衣服游过去,那些生余的鲨群,因为饱餐了同伴的肉对他们也失去了攻击的兴趣,望望他们又游开了,南海渔人把金蒲抓敢上一条大鱼的尸体,金蒲孤取出胸前的匕首,准备剖腹取鱼嫖。

南海渔人却将匕首抢过去笑道:

“有着这么多的好材料,我们也不必抱着鱼骤浮海了,你表现了半天,现在瞧瞧老夫的手段了!”

说着在水中忽上忽下,翻来滚去泅泳一阵,已经剥下了一张大鱼皮,丢在金蒲孤停身的大鱼尸体上!

过了一会儿,他又带了许多零碎的鱼骨上来。

金蒲孤见了大不为解道:“前辈这是干吗?”

南海渔人一笑道:“老弟以穿杨神射屠鲨,我这个渔夫只好露一手鲁班绝技浮海!”

说着将身上外衣撕破,做成许多绳索,将那些鱼骨捆扎起来,最后拿那张鱼皮蒙上去,成了一条鱼皮轻舟!

金蒲孤一面赞叹,一面又怀疑地问道:“这鱼皮做成的船可以渡海吗?”

南海渔人大笑道:

鲨皮是最坚韧的一种皮革,许多名剑宝刀都是利用它来制造刀鞘,这艘鱼船不仅可以浮海,而且水火不侵,刘素客再用火攻也无法伤到我们了!”

说着将小舟放入水中,果然极其平稳,他招呼金蒲孤跳了上去,又割下两片鱼翅作浆,在曙色苍茫中,破浪而去。金蒲孤望着后面海上还飘浮着不少鱼尸,以及被血染红的海面,不禁微感不忍道:“我们虽然逃脱两条命,却残害了几百条生命南海渔人一笑道:

“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弱者灭亡,强者生存,我们若不杀死它们,现在一定在它们的肚子里慢慢消化呢i”

金蒲孤默然不语,南海渔人又笑道:

“刘素客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利用这个方法逃生的,或许他现在正在为我们葬身大海而庆祝呢!”

金蒲孤仍是不开口,心中为着昨夜的屠杀而感到内疚。

南海渔人笑道:

“老弟不必为这些死去的畜生难过,他们在海中横行霸道,就像是陆上的虎豹一般,除恶务尽,我要是你的话,连那些未死的都不放过,多杀一条恶鲨,也就是保全许多无辜的小鱼免受迫害,它们若是解得人言,一定会对你表示由衷的感激!”

金蒲孤总算被他劝动了,微微一笑道:“我也晓得这些凶物实有取死之道,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忍心,这或许是我的天性使然,我初次离师下山,利用金仆站长箭先后射杀十六凶人,心里一直不安,他们虽然作恶多端,却与我素无仇隙……”

南海渔人一笑道:

“当杀则杀,这才是侠义本分,假如每一个死在你手中的人都必须是你的仇家,你就不配称得上这个侠字了……闲言少叙,你看前面那一片黑压压的山影,就是崇明岛了,我们还是准备登陆要紧!”

金蒲孤放眼望去,但见朝阳中一片山影,不过才像脸盆大小,怔怔地道:

“崇明岛只有这么一点大……”

南海渔人笑道:

“崇明岛大得很,隔着几十里水面,你自然不觉得,等你到岛上,就知道它不比一城市小,崇明散人住在岛的西端,我们是在那一边登岸?”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我们直接往西面去!”

南海渔人一怔道:“我们是明访还是暗探?”

金蒲孤道;

“刘素客已经比我们先了一步,不管他与崇明散人是如何见面,明访对我们总不是利,自然是暗探为上策……”

南海渔人奇道:“既是暗探,我们总不该避开正面,怎么反而直闯而去呢?”

金蒲孤微笑道:“崇明散人在那一面布置最严?”

南海渔人睁大了眼睛道:“自然是西面,那是他海底水晶宫阙所在地……”

金蒲孤摇头道:

“我以为不然,不管我们在那一面登陆,都无法逃过他的监视,可是在西面被他发觉的可能还少一点,越是人家认为万无一失的地方,漏洞也越多!”

南海渔人想了一下,突然浩叹道:

“对!我上次也是暗探就是怕与他正面冲突,从东岸进去,结果还没有走近他所居所三里,就被他拦住在一处未曾设防的地方,兵法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老弟深得其中三昧,你这份人才闯江湖太可惜了,若是坐科比,怕不是个庙堂大将之选……”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前辈太过奖了,我不过是照着人情之常,设身处地而乱加揣测而已,走江湖论私斗不比用兵,我也没这份才情……”

南海渔人摇头道:“不然,天下事皆出一理,由小可以观大。”

金蒲孤却正色道:

“这不同,我这个作法是在冒险,万一所料不中,最多死一、二人而已,假如我身为将帅,成败关系着无数人的性命,我一定要采取最稳当的步骤,当日司马懿明知孔明摆的是空城计,仍不敢冒险轻进,后世批评他怯懦,我独认为他明智,夺一孤城何足轻重,几万人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南海渔入怔了一怔,继又轻轻一叹道:

“老弟,我不敢再对你说什么,倒是我有机会见到刘素客的话,可以对他进一句忠言,仁者无敌,智勇何足论哉,他若是能明白这个道理,天下就太平了!”

金蒲孤也轻叹道:“就是怕他不会明白,否则我们又何须作这一次崇明之行!”

南海渔人一言不发,划动鱼翅,绕出崇明岛外,再掉头向西方进行,尽管舟行甚速,已经费了不少时间。

岛越来越近,渐渐地可以望见岸上的一切了,那是一片悬崖,崖下是纵横的乱石海滩,乱石上丛生许多贝壳,锋利的边缘刀口一般锐利,任何人都不会利用这个地方作登陆的目标!

因为海浪不住地冲击,操舟的人根本无法控制舟行的方向,撞上那些乱石,一定是舟覆人亡。

然后他们这一艘鱼皮的轻舟却正好克服了这种困难,柔韧的鲨皮不惧任何冲击,藉着海浪的摧送,使他们顺利地登上了海岸,弃舟登陆后,南海渔人犹自将小舟拖了起来,藏在一个屋洞中。

两人才结束一下身上的装备,金蒲孤长箭控弦,南海渔人也执着他那根视同性命的钓竿,开始寻找登陆上崖的路,找了很久,他们才发现一条隐秘的小径!

其实那已经不能算是通路了,只在乱石罗列中略略有人攀登的痕迹而已,可是他们却毫不犹疑地循迹而上。

走不了几步,忽然听见上面有人谈话的声音,两人立刻找了一块岩石躲了起来,片刻之后,上面的谈话声却越来越清楚了,首先是一个清晰的童音道:

“姊姊,今天来的那几个女的真了不起,爷爷自负琴棋书画四绝,居然全给人家比下去了,你为什么不跟她们拼一下呢!”

接着这是一个少女的声音道:

“我才瞧不起她们呢!一个个都是妖精怪状,我想她们一定都不是好人……”

那童音的声音却笑着道:“我知道了,她们都比你长得好看,所以你才不高兴……”

少女的声音叱道:“弟弟!你胡说……”

男童的声音笑着道:“我一点都不胡说,她们是比你好看,你一向认为自己了不起,今天可碰上对手了……”

少女叫道:“你再胡说八道就要揍人了!”

男童也叫道:

“你只会欺负我,有本事跟人家去比,琴棋书画,我敢保证你一样都不行……”

接着是拍的一声,大概是那个少女打了男童一下,因此男童哭叫道:

“丑八怪!不要脸,自己比不过人家,只会欺负我,你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我跟你拼了……”

接着是拳风呼呼,掌声霍霍,大概是那两人动上了手,片刻之后,又是一声闷响,好像是掌击在人身上的声音,然后是男童的惊叫声,一条人影向下坠去,金蒲孤见底下是错列乱石,那人掉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

再也忍不住了,飞身而出,直向那人影扑去,原是想将那人接住,不让他掉下去,谁知他的手抓住那人的衣服后,心中不觉一怔,因为他手中的人轻若无物,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的重量!

等他将手中的人翻过来一看,却更为吃惊,因为那人根本就是一个皮制的假人,而且头上却发出一阵银铃似的笑声,探出一个少女的半身,朝他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金蒲孤弄得莫明其妙,只听得上面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

“何方鼠辈,居然敢擅人禁地,还不快上来领死!”

南海渔人一惊道:“这是崇明散人的声音……”

金蒲孤怔了一怔,突然几个急步,直向山头跃去,南海渔人正想喝止已是不及,但见他跃到山头,崖上劈出一圈银光,跟着是一声断喝:“滚下去!”

银光过去,金蒲孤顿时被砍做两截,飞堕山下,南海渔人大惊失色,忽见崖下人影一翻,又是一个金蒲孤向山上扑去,他才明白先前被砍为两截的正是金蒲孤接在手中的皮制假人。

因为他与山头之间还隔着一片山石,一时看不清楚,倒白耽子一阵子心,由于金蒲孤上去了,他也毫不考虑地跟着枪上去,到了崖上,不禁呆住了!

金蒲孤与一个绿衣少女对面而立,既不见崇明散人,也看不见那个与她吵嘴的男童,照上面发声的口音来看,至少应该有三个人才对,其他二人又到那儿去了呢?

征了片刻,金蒲孤已含怒发话了!

他的声音中充分地表示了心中的怒气:“刚才那暗中伤人的老匹夫躲到那儿去了?”

少女淡淡地望他一眼,却并未作答。

金蒲孤忍不住又叫道:“我问你的话听见了没有?”

少女眨眨眼睛,依然不理睬他。

金蒲孤更为愤怒,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不开口,我就找不到那老匹夫了吗?”

说着掠过那少女的身边,想向山后走去,那少女才一伸胳臂拦住他道:

“喂!你要上那儿去?”

金蒲孤怒叫道:“找刚才暗算人的老匹夫算帐!”

少女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是谁暗算你的呢?”

金蒲孤怒道:“我听见他的声音……”

少女仍是笑着道:“光凭声音就能决定是谁了吗?”

金蒲孤怔了一怔,目光移向南海渔人。

南海渔人连忙道:

“老朽曾经与崇明散人会过一面,刚才讲话的确是他的口音,而且刚才暗算你的武器,也很像是他的‘修罗刀’!”

那少女一笑道:

“我爷爷正在水晶宫中与几个女子在对奕,那有精神来找你们的麻烦,而且我爷爷要是出手的话,此刻你早已身首异处了。”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那刚才是谁暗算我的?”

少女笑笑道:“那只能算是开玩笑,我真心想暗算你的话,绝不会容你登上峰顶了!”

金蒲孤诧然地道:“刚才是你……”

少女一笑道:“不错!”

金蒲孤摇头表示不信,少女好像生气了,素手轻撩,袖中探出一圈白光,金蒲孤骤觉寒气泛体,连忙退后一步,地上发出叮当两声脆响,那是他头上束发的金圈被寒光掠过,砍为两半堕了下来!

少女这才得意地笑道:“现在你该相信了吧!虽然你很聪明,先用假人试探了一下,可是我若继续施为,你此刻那有命在……”

金蒲孤由于束发的金环已断,头发披了下来,再加上震惊与惭愧,神情显得特别狼狈,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少女目往他微笑道:“你刚才抢身出去救人,可见你的心地还不错,所以我才饶了你一命!只跟你开开玩笑……”

金蒲孤十分难堪,忍不住叫道;

“胡说!假如我不用皮人先试探一下,岂不是着了你的暗算,这还能说是开玩笑…”

少女格格地笑起来道:

“假如你不用皮人,我下手是自然会有分寸,绝不会伤到你的,像刚才一样,我要杀你易如反掌,然而我只削你头上的金环,叫你知道一下厉害……”

金蒲孤低下了头,脸上又浮起一层愧色,这女孩子的话说得一点都不错,她能削断自己头上的金环而不涉及一根头发,足见她出手时功力之沉稳,换句话说,她要杀死自己的确是轻而易举的事,恐怕还比断环简单一点。

想到自己从离师出道江湖以来,箭诛十六凶人,青莲山庄上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即使碰到刘素客那等高明的对手,也是无往不利,可是今天却在一个女孩子前面丢了这么大的人,想起来虽然寒心,而那种屈辱的心情,却比死更难过,因此他用手将乱发朝后一挽,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少女微笑道:“你听了半天,怎么还不知道我是崇明散人的孙女儿?”

金蒲孤又被她难住了,他自然知道这少女是崇明散人的孙女儿,刚才那句话也是情急之下冒出来的。

可是少女笑笑又道:

“不过我还是应该把自己的姓名告诉你,我姓黄,单名一个莺字,我爷爷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叫‘百啭玉女’,你懂得这个外号的意思吗?”

处于此时此地。

金蒲孤实在没有精神跟她闲聊天,因此他冷冷地道:“我不懂!”

黄驾却等不及地说下去道:

“难怪你不懂!不过你只要多用心思想一想,就会明白了金蒲孤淡淡地道:“我不需要明白!”

黄驾很不高兴地道:

“你这个人真不识好歹,我对你那么客气,你却处处扫我的兴,要不是为了我太寂寞,急于想找个人谈谈话,我就一刀杀了你……”

金蒲孤眉头一挑,正想发作。

南海渔人却对他一示眼色,含笑对黄驾道:

“小姑娘,我对你的外号倒是很感兴趣,你不妨说说看。”

黄驾用自一瞟金蒲孤道:

“我住在这里寂寞死了,那么大的一片水晶宫,就只有我跟爷爷两个人……”

南海渔人连忙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吗?”

黄骛得意地一笑道;

“那是我假造出来的,因为我太寂寞,所以才做了一个皮人,当作我的弟弟,没事的时候叫它陪我玩,跟我谈天……”

南海渔人微异道:“皮人也会讲话?”

黄营笑道:“当然不会,不过我可以代他讲话。”

南海渔人怔了一怔道:“原来刚才是你一个人在讲话,你可学得真像……”

黄莺更高兴的道:“我不但可以学两个人的声音,而且还可以学任何人的声音,我还学我爷爷讲话的口气,你们没有听出来吧!”

金蒲孤也不禁惊异了,原来刚才男女老少三个人的声音,俱出于她一人之口,维妙维肖,这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却足可见出这个女孩子的聪慧不凡!

黄骛笑着道:

“我不但学人讲话,还学会任何声音,你们在山下听见我跟那假想的弟弟吵架,打架,不会想到上面只有一个人吧!”

南海渔人一叹道:“岂只想不到,到现在我还真有点不相信呢!”

一语方毕,背后突然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道:“老家伙!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南海渔人与金蒲孤惊然回顾,却不见半个人影,而黄骛早已格格地大笑起来,南海渔人回头怔然道:“刚才是你在讲话?”

黄驾笑着道:“我若不当面表演一下,你一定以为我是在吹牛……”

南海渔人犹目半信半疑地道:

“可是我没有看到你的嘴动,而且那声音分明来自别处……”

黄莺笑着道:

“我张开嘴只能吐出自己的声音,只有闭上嘴才可以随心所欲地发出所需要的声音,而且可以使声音发自任何一个方向……”

南海渔人道:

“内家工夫中有一种叫做传音入密,可以运气将声音传到很远的地方而不为身畔的,别人所觉,你大概练的也是这种功夫吧!”

黄骛摇摇头道:

“我不清楚,反正我从小就有这个才能,我的父母死得很早,爷爷又不大理我,我只好自己对自己说话,久而久之,就练到这个程度,记得第一次我学我父亲的声音,故意把发声的方向由地底下传出来对我爷爷讲话,吓得他三天都没有睡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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