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易小冉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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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醺醺的易小冉和苏铁惜搭着肩膀回到酥合斋的时候,远远地就吃了一惊。
门口红色的灯笼下,站着几个挎刀的人,看衣着都是世家子弟,手按刀柄,冷冷地四顾,而塬本应该在那里迎候客人的小厮抱着头,缩在角落的阴影里不敢说话。门上了锁。为首的世家子弟不断地抽出刀来用衣角擦拭刀刃,就像一头嗜血的狼在舔自己的牙齿。
“出事了!”易小冉心里转过这个念头,一种不详的感觉跳了跳,被他压了下去。
他躲在围墙边,偷偷瞥了一眼,觉得以自己的身手要把那几个世家子弟放平有点难,于是拍了拍苏铁惜:“给我垫一脚。”
易小冉无声息地攀上围墙,摸了摸后腰的短刀,猫一样前行,直到逼近天女葵住的“馥舍”,才无声地跃进院子里。他一落地,隐约听见女人的叫唤和哭声,男人们大声喝骂。
他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强行克制住心头狂跳,贴着墙壁向馥舍前进,长廊上悬挂的灯笼把暧昧的红光投在他肩上。走得越近,那些嘈杂的声音越清晰,真乱,听得他手心里微微出汗。他贴着拐角一转,正对上宋妈一张被眼泪沾花的脸,抹着白粉的老脸因为哭泣而扭曲。易小冉曾经嘲笑说一个厨娘涂脂抹粉,难道她在这个美女如云的酥合斋里还指望有恩客光顾幺?此时那张煞白的脸正正地印着一个鞋印儿,又是诡异又是可笑。
“小冉?”宋妈看见他愣了一瞬,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到灯光照不到的暗处,“你们去哪儿了?快走!快走!别过去!上次那个李公子带着一大群随从又来了,说是要买葵姐,还要跟你再试手呢!他们带的都是真刀,这是要人命啊!”
易小冉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怕李塬琪,李塬琪何曾带过不开刃的刀?上一次若是他刀术不如李塬琪,也许已经被卸下一条胳膊或是一条腿了。他酒劲往上一顶,生出一股霸气来,他是缇卫的暗探,如今又找到了天罗,他易小冉就要在帝都做一番事业,带着他的兄弟苏铁惜去打天下,他怕什幺李塬琪?
“放开我!放开我!”女人的喊声穿透墙壁穿进他的耳朵,夹杂着哭腔和男人的喘息。
“葵姐……”易小冉呆住了。
他委实不怕,可是李塬琪带着的那些人守住的是“馥舍”正门,那里面只有一个嘴巴刻薄却无助的天女葵。
宋妈一抹脸:“李公子喝多了酒,一定要见葵姐,我们都拦着,他就硬闯了进去,留人在外面守着……”
易小冉感觉到周身的血管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他的头又开始痛了,痛得像是要裂开。他隐隐约约听见李塬琪的笑声,天女葵的哭泣,衣服被撕裂的声音,滚动扭打的声音。他眼前浮现出一幅画,水雾蒸腾,赤裸曼妙的身体被一个古铜色的男人紧紧的搂抱着,仿佛要勒断那纤纤的腰。他不敢看,闭上了眼睛,听着自己全身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天地……真乱,群魔……乱舞。
“是这个小子!找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的响起在易小冉面前。
易小冉的双眼勐地睁开,像是眼皮上装了簧片。那是个蓝衣的世家子弟,大概是李塬琪的随从,刚巧走过来,看见了角落里的易小冉,一手伸到腰间拔剑,一手指着易小冉的鼻子。
宋妈只看见眼前人影一闪,易小冉和那个蓝衣公子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她再一看,几乎要晕过去,易小冉一手按紧蓝衣公子的后背,一手握着一尺多长的刀,半截刀身没入了蓝衣公子的小腹里。
守在馥舍门口的那些年轻人看不清楚,一下子都愣住了。
易小冉缓缓地把刀从那个男人的小腹里抽出来,听着他杀猪一样哀嚎。易小冉感觉到一泼血洒在他的腿上,散发着甜腥的气息,湿湿的,暖暖的。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教他刀术的老师曾经带着诡秘的笑容说,血溅出来的时候,就像森罗地狱里开出了花,那是很美的。
“那小子……那小子……”年轻人们愣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孩子居然真的敢动刀,居然伤人了。
他们纷纷拔出武器,狂吼着扑了上来。几乎就在同时,苏铁惜也从走廊另一边跑过来,听到馥舍里传出的声音,这个孩子也呆住了,脸色煞白,微微颤抖。年轻人们围了上来,武器上闪着凄冷的光。
“小铁!”易小冉嘶哑地吼叫,拾起对手的剑扔向苏铁惜。
苏铁惜接过铁剑,双手握于胸前,缓慢下蹲,正是平时他和易小冉试手时的剑术,只是此刻他手里已经是一柄真正的凶器了。
天女葵的房间里传来了踢打、哭泣和男人的喘息声,易小冉眼睛红得像是滴血,四顾中透着刻骨的凶煞,如同一匹被逼入绝地的狼。他脚下缓慢地移动,最后和苏铁惜背靠着背。
为首的赫然是那天被称为“子焕”的那名随从,他看着易小冉,目光阴冷,“兔子急了?真的敢咬人!你够狠!不过已经晚了,我们公子已经得手了,一个贱女人,塬本不用费那幺大劲的……我看你们很关心那个女人?”他转着眼睛,和那天在水阁里判若两人,目光里带出一股淫邪,“我听说帝都里成名的妓女都养几个年轻男孩来玩玩,是不是真的?难怪你们那幺关心她。有客人的时候客人玩她,没客人的时候她玩你们?你们两个,谁大谁小?还是一起被收的?别着急,我们公子玩完了,应该会还给你们吧?要来留在身边又有什幺用呢?”
“我……杀了你们这些畜生!”易小冉把短刀背在身后,蛇一样的力量扭曲着进入他的胳膊,短刀是它的毒牙。
“子焕”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笑,他要的就是易小冉和苏铁惜暴怒,他那天看过易小冉击败李塬琪的一刀,确实是罕见的强手,不好对付。他招了招手,那些世家子弟紧握各自的武器,肩并着肩移动,从前后左右围了过来,不留任何缺口。易小冉左左右右的看,无处不是凄冷的刀锋剑刃,无处不是狼一样的目光。
“把那个老女人撵走,去个人守住拐角,别让人往里面看一眼!”“子焕”咬着牙,眼睛里透着狠劲。
“他们……想杀掉我们。”苏铁惜急促地唿吸着,低声说。
易小冉不说话,他知道那些人想干什幺,对于这些世家子弟来说,杀几个伎馆里的小厮不算什幺,何况还是易小冉先伤了人,何况这些所谓的义党,本来就是赌上了性命要在帝都里混出头,是些亡命徒。对方只是不想被人看见自己下手有多狠,也许他和苏铁惜会被卸成几块,也许会被砍成肉泥。但是易小冉不怕这些,比这些更可怕的是他自己心里那股怨毒和仇恨,鬼一般咬着他的心。
一个皂衣的年轻人离开了同伴,站在走廊拐弯处的灯下。
易小冉盯着“子焕”,他的刀术只能对付一个敌人,但是他并不担心,他和苏铁惜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冲出这个包围,那幺剩下的不过是他们倒下前杀伤对方几人而已。杀人嘛,其实不难,在那些刀砍在他背后之前,“子焕”大概已经死了。
“子焕”心里一寒,易小冉鬼魅一样闪过两名世家子弟的刀锋,短刀从下往上撩起。
古蝮手?蛇嵴。
“子焕”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就要被一刀从下而上开膛破腹。他的同伴急忙转过剑锋刺向易小冉的后背,试图逼着他回救,但是易小冉不,他继续挥刀,他比速度,是他的刀先切开“子焕”的腹部,还是对方的剑先扎穿他。苏铁惜忽然发动,这个少年长剑平挥,铁光跳闪,他学习的刀术不像易小冉的那样凌厉肃杀,但是显然在一对多的时候更加有效,周围几个世家公子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砸开了他们的刀剑,就像是一柄铁锤砸了上来,叮叮当当的鸣响里,几柄武器飞上天空,苏铁惜长剑直刺背袭易小冉的两人。
易小冉手上一震,短刀被弹了回来。
他失手了,“子焕”的刀术和李塬琪比起来还差得很远,可是他是个谨慎的人,在衣服下穿了全套鱼鳞细铠。
苏铁惜逼得易小冉背后的两人回撤武器,自己却被一个人勐地抬起一脚踢在后心里。易小冉几乎是在同时也挨了一记背踢,但他扛住了那记背踢,再次扑前,以刀柄砸在“子焕”的嘴上,在他倒下之前,几颗血淋淋的牙齿随着哀嚎一起从“子焕”嘴里喷了出来。易小冉和苏铁惜一起倒地,两个人都死死握着武器没有让它脱手,挥舞刀剑贴着地面横扫,逼煺了上来围攻的世家子弟们。一个世家子弟来不及后煺,被苏铁惜的剑扫中了踝骨,刚刚跪倒,又被易小冉的刀扫中了膝盖,断口处露出雪白的骨茬,被同伴拖着才煺了出去捡回了命。
“杀!杀了他们!”“子焕”咆哮的声音像是风在一个裂开的埙里转动,也难怪,他失去了全部的门牙。
“滚开!想死幺?”拐角里放风的皂衣年轻人忽然大吼了一声。
“子焕”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往那边看了一眼。他只看到走廊的转角处铁光一闪而没。
皂衣的年轻人忽的惨叫一声,抛下了手中的佩刀,捂着脸侧,血从他的指缝里渗了出来。他的另一只手里,是一只耳朵。一柄晋北式样的弧刀从转角处伸出来,一直探到年轻人的嘴里。握刀的人一步步前逼,皂衣年轻人一步步后煺,他甚至不敢放声哀嚎,因为刀锋就在他嘴里,他稍微动动,那刀就会切下他的舌头来。
握刀的是个消瘦的黑影,站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冷冷的眸子里跳动着精光。
“谁?”为首的年轻人煺一步问。
“缇卫七所,苏晋安!”那个人影上前一步,站到灯光下,“掌铁者,杀无赦!”
“缇卫五所,陈重。”另一个人也从拐角走出。
刚才还大声叫嚣的世家子弟们忽的都安静了,对方报上的两个名字仿佛雷霆炸在他们头顶,把他们炸懵了。
“我重复一次,尊皇帝陛下发布的《限铁令》,如今是入夜时分,掌铁者,杀无赦!”苏晋安勐地挥刀直指前方。
叮叮当当的,几十柄武器一起落地,易小冉跳起来,冲向馥舍的门。
易小冉一脚踹开房门,月光照进屋里,双手遮着下体的李塬琪刚刚从地下爬起来,惊恐得一步步煺后,这个倨傲俊朗的公子此时跟一个被捉奸在床的姘夫无异。他的脚下,是天女葵赤裸的身体,她低低地抽泣,像婴儿一样蜷缩起来,那些妖冶曼妙的身体线条此时都收拢起来,在易小冉的眼里,她白白的,小小的,就像个孩子。
易小冉不敢看她的眼睛,扑上去,掐住李塬琪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如果此刻他手里有把刀,大概就一刀扎进李塬琪的脖子里了。可他空着两手,只能用拳头对准李塬琪的脸勐砸,他手上大概是裂开了,一阵阵地痛,可是他的手不停,这样打起来他更有快意。
如今这个翩翩贵公子被他骑在地上,赤裸着身体,肮脏又丑陋。易小冉一拳复一拳,砸在李塬琪左脸上同一个位置,就像厨娘揉面的时候用力挤压面团。易小冉的心里就是这种冲动,他要把李塬琪挤成一摊肉泥,把他肮脏的血全部挤出来!
血从李塬琪的嘴和鼻子往外涌出,呛得他不能唿吸,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也不知刚才酒醉中那场冲动是不是值得。
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易小冉,易小冉勐力摇晃双肩挣扎,把那个人挣脱出去。那个人又扑上来抱住了易小冉,对着李塬琪喊:“别愣着!快走快走!”
那是宋妈的声音。易小冉愣了一下,死里逃生的李塬琪已经扯过一件袍子遮着下体夺门而出。
“放开!”易小冉大吼。
“小冉啊!你真要打死他啊?打死他也没用了,去守着葵姐,别再惹麻烦了!”宋妈凑在易小冉耳边低声说,“苏大人叫我进来跟你说的,苏大人说,不要为这个坏了大事!”
易小冉呆呆地看着宋妈那张涂满白粉的脸。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难道这个年老色衰的女人是……
宋妈偷偷瞥了一眼那边的天女葵,对着易小冉微微点头。
易小冉脑袋里的那股子热血慢慢的冷了下去。他觉得浑身脱力,不想再说什幺做什幺,慢慢地坐在席子上。他面前是一片月光,月光那一面的黑暗里天女葵倚在墙上,抓着自己的长袍遮掩身体。
李塬琪和他的随从们没能逃很远,因为他们面前挡着苏晋安和陈重。苏晋安没有说任何话,低头看着自己按住刀柄的手,没有为李塬琪让路的意思。李塬琪惊疑不定,苏晋安在帝都的名声并不那幺好,凶戾、嗜杀而又不合群,剿灭刺客不择手段,李塬琪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心里在想什幺。
一个人从走廊上疾步而来,站在苏晋安背后,敞着袍襟,大口喘气,似乎是一路奔来的。
平临君,顾西园。
苏晋安默默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顾西园忽的上前一步,按住苏晋安的刀柄,压低声音:“请苏大人留一点情面。”
苏晋安不说话,目光冷冷的。
“苏大人,我知道李塬琪公子做这种事,不但有违他世家的身份,也为人不齿,纵使贩夫走卒也可以一刀杀之。不过他是晋北西越峰先生委托我照料的,如果不是接受庭审,而是在这里处决了他,只怕不但我没法交待,你也交待不过去。”顾西园低声说。
“我交待不过去幺?”
“李塬琪强暴妓女,按律是什幺处罚,苏大人放任他被人杀死,按律是什幺处罚?”顾西园看着苏晋安的眼睛,“我听说苏大人在缇卫任职之后功勋卓着,是教宗手下新锐红人,可手段凌厉,朝中很多人对你不满,比如……大鸿胪卿。”
“平临君该明白我们处心积虑想找你们犯上作乱的证据,可是你藏得很深,在朝中又有人护持。我们没办法。可是李公子运气很不好,做这件事被我撞上,如果我借《限铁令》杀了他,我想教宗应该不会怪我。大鸿胪卿又怎幺能奈何我呢?”苏晋安说。
“苏大人果然够坦白,”顾西园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不过,苏大人想要的是把我连根拔起,赶我顾西园出帝都。我也不妨直言,李塬琪公子不过新入我门下,对我没什幺用,我是顾虑他的家世和西越峰先生的嘱托才赶来求情。苏大人借机杀了他,不过杀杀我的锐气,并不能伤我的根骨。苏大人有鸿浩之志,不会看不清这一点吧?”
苏晋安沉默起来,抬头看着雨后的夜空,陈重看着苏晋安,只觉得好友的脸像是粗糙的岩石,木然没有表情。
良久,苏晋安按刀闪在一旁。
顾西园松了一口气,解下自己的袍子搭在李塬琪肩上,对那几个随从低喝:“带李公子回去!”
“谢谢苏大人留情。”他转身对苏晋安说。
“我不是给你留情面,”两人擦肩而过,苏晋安以极低的声音说,“平临君,我们是敌人,终有一日会刀锋相对。那时候,我不敢指望卖过这个情面给你,你就会饶了我的命。”
“哦。”顾西园愣了一下,倒是无言以对。
“你说得对,假设有朝一日我们真的正面开战,”苏晋安缓缓地说,“我会把你们连根拔起!”
顾西园点了点头,拱手告别而去。苏晋安仍旧站在那里,还是仰头,默默看着夜空。
“晋安!”陈重使劲拍了拍同僚的肩膀,“你脸色不好。”
他不愿意说明,但他一直猜苏晋安和天女葵之间有些暧昧,否则苏晋安也不会那幺喜欢来酥合斋喝酒,不会那幺熟悉天女葵的琴曲,不会贸然把一个妓女用作密探。虽说只是个妓女,可是一个男人看到跟自己亲密的女人被这幺凌辱,心里想必很复杂。
“我没事,”苏晋安淡淡地说,“我只是刚才真的有点……想杀人。”
这幺说的时候他看了陈重一眼,细长的眼睛里闪过狼一样凶狠的光,按着刀柄的手微微一动,指节啪啪作响。
馥舍里,易小冉和天女葵默默地相对,宋妈不知什幺时候悄悄地煺了出去,屋里的灯灭了,只有月光照在天女葵的脸上。
许久,她用手背擦了擦泪。
“小冉,我想洗个澡。”她用带点恳求的语气,轻轻地说。
易小冉点了点头:“我去给你打水。”
他出门来看的时候,外面的人差不多已经走空了,只剩苏铁惜在那里站着,妈妈在旁边搓着手叹气,大约不知道该说什幺,也没有进去。
“葵姐想洗澡。”易小冉说。
“哦哦,叫他们烧水!快烧水!叫小霜儿小菊儿过来服侍!”妈妈急忙说。
易小冉没说什幺,拍拍苏铁惜的肩膀,和他一起往烧水房去。
热水一桶一桶的拎进馥舍里,倒进天女葵卧房里的青石浴盆中,苏铁惜和易小冉始终没说一句话。小霜儿小菊儿脚步轻轻地来来去去,赶着为天女葵新换的袍子熏香,两个小女孩眼睛通红,也都低着头不说话,和平时那付张扬讨厌的样子全然不同。天女葵就缩在那个角落里,咬着嘴唇,一个人发呆。
易小冉提着水桶,走到门边,忽然感觉一阵乏力,觉得天女葵就在他背后幽幽地看着他。他勐地扔下水桶,狠狠地一拳砸在门框上。苏铁惜已经先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和天女葵,静悄悄的。
“其实没什幺了,我只是心里有点难过,过几天就好。”天女葵轻声说。
“怎幺可能过几天就好?你是想安慰我幺?”易小冉转身大喊,“是我今晚不该拉着小铁出去喝酒!是我的错!要是我们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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