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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窘迫的时候,厘于期从人群后面闪出,他不露痕迹地遮在了楚道石前面,笑着说道:“楚兄精于命数,此技岂可信口而来。”
楚道石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厘于期的脑后。他怎么知道?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难道说,他在我眼中也读到了这个?
刚才看到厘于期时的不协调感再度升起,楚道石被罩在他的背影中,感到浑身不自在——明显的,与其他人甚至包括素王都绝对不同的东西,就好像……非我族类……
被这个念头惊到的楚道石陷入了混乱,这怎么可能呢?
还没等他混乱完,厘于期已经气定神闲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素王那边,过对他来说几乎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他引导着人流不动声色地围在白徵明身边,附和后者把所有的画都评完,又说了一会关于时下诗文流弊的话题,等观察着素王快要厌烦了的时候,忽然说到:“最近倒是有一件奇闻,要不要听?”
白徵明似乎预感到他要说什么,笑着回答:“要是不好玩,就罚你去捡地上的画。”
厘于期瞥了一眼扔得满地都是的画,深知素王嗜好的他胸有成竹:“在城外西郊百里的地方,有处泉水。”
白徵明插嘴说:“只是好看泉水的话就要去捡画了!”
“以前确实只是好看而已,但是近一个月以来,有人在清晨的时候,看见泉水里有人。”
“只是美女沐浴的话也要捡了!”
“是死掉的男人。”
言既出,全场顿时议论起来。白徵明则双眼放光地跳起来:“什么样的死人?是夜遇盗匪吗?”
厘于期笑得有如春回大地:“只是盗匪的话,未免次数太频密了。”
个月以前,清晨进城送柴的农夫发现了第一具尸体。当然,那时是按照盗匪案向官府报备的。而从那以后,每隔两三天,就会有新的尸体从泉水中浮现。这些尸体多数是壮年男子,偶尔也有妇人,他们身份不同,从贩夫走卒到达官显贵,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死状相同:面带喜悦,四肢折断。
官府派人埋伏过,但是一无所获。只要兵卒一撤,第二天必然又出现牺牲者,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窥视着一切。大理寺也试过填没泉眼,但是蓬勃的水流会选择地面薄弱的地方再度喷涌而出,屡填不止。这件令人胆寒的案子当然也列在莫宇焱的疑案卷宗中,不过白徵明显然是没看见。
恐怖的死亡从厘于期的薄唇中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似乎也变得波澜不惊。白徵明则是听得兴致盎然,眼睛越睁越大。周围人不时发出嫌恶的啧啧声,但是素王殿下充耳不闻,直到厘于期一合掌,说,“就是这样,完了”,他才恍然明白过来,赶紧迅速地挥挥手,让听得都不耐烦的人们赶紧散去。等人走得差不多时,他才迫不及待地拉着厘于期,如饥似渴地问道:“我说,有准儿没?”
厘于期也把刚才撑着的礼貌面具拽下来:“信不信由你,我可是趁旻旻不在才告诉你的。”
“这可是难得的好事!我这次一定要去看!等弄明白后一定去讲给旻旻听!”
厘于期见四下无人,抬起腿来踢了白徵明一脚:“你少来!明知道她最害怕鬼故事。”
白徵明眉开眼笑,也顾不上疼了:“我说,咱们一起去吧?好不好?”
厘于期沉吟了一下,细长的眼睛下意识地扫了周围一眼,微妙地笑着说:“就我们两个?有点儿没意思。”
白徵明有点儿摸不到头脑:“弋轫他们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啊……”
厘于期像是很随便地拿眼睛往周围一打量,一眼看见了目标:“咦,没走的人一定是很感兴趣喽。”
白徵明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果然在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表情严肃,站得笔直。正是楚道石。
开始他也想趁着人流走开,找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度过夜晚,但是他同样也听到了厘于期的故事。别人可以把这个故事当作奇闻,当作左耳进右耳出的风,但是秘术师楚道石不能。而且他在下面也看得非常清楚,厘于期不是无缘无故讲这个故事的,他的神色表达得很清楚,他不是单单为了猎奇。
有个声音在楚道石的心底低语,他在诱惑素王。他知道白徵明喜欢什么,他故意的。
无名泉水中不断浮现的尸体,成群士兵也看不见的隐秘杀手,这种事情何等危险!楚道石身怀秘术,他明白这其中蕴藏的杀机——这绝不是善类所为,而且如果不是存有强烈的恶意,绝不可能连续犯下这样残酷的罪行。凶手不怕被人注意,也不怕因此被秘术师围剿,他们肆无忌惮,像嘲弄人们一样神出鬼没,他们不针对谁,但是格杀勿论。
白徵明是个天才,厘于期是个散发着强烈异样味道的谜样人物,但是归根结底,他们都不是楚道石的同类。他们面对不怀好意的匪类,很可能软弱一如刚出生的婴儿。
楚道石焦灼地看着还不肯离开的素王,心中不安地重复:“不要去,不要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你的未来不在那里,你这是在轻生涉险,你在违背岁正的意愿!”
心中不祥的阴影拖住了他的双脚,让他动弹不得。所以当厘于期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到他的时候,楚道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投以怀疑的目光。他死死盯着这个满面笑容的花花公子,脑子里剧烈地闪过无数的念头,他实在猜不到是怎么回事。厘于期,你不是素王的朋友吗?为什么要害他涉险?你真的那么无知吗?
必须做点儿什么,应该能做点儿什么……
但是厘于期已经把亲切的目光投了过来:“楚兄吗?你因何还未离开?对这件事可有兴致?”
白徵明看到是他,稍微皱起了眉头,他对这个莫名其妙决定跟随他的“巫蛊”怪人,实在有点头痛:“呃……你不会真的想带他去吧……”
楚道石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我对于素王来说,只是一个捡来的路边弃狗而已。但是,他默默地对自己说,既然已经决定做狗,就要有狗的样子。
他坦然地抬起头来:“殿下,此等趣事,楚某若能跟随鞍辔,万死而不辞。”
白徵明眉头越皱越深:“你怎么还这么客气?”
楚道石毫不含糊:“很好玩,我想去。”
这才缓和了一些素王的脸色,白徵明开心地回答说:“好吧,你一定要来的话,那就一起去吧。臭棋,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
喊“臭棋”的时候,他把脸转向了厘于期,后者也只好恨恨地应着:“过两天怎么样?”
“过什么两天?你怎么这么磨叽?”
“那你说?”
“就明天了!”
“这么快?你性子倒急。好吧,明天就明天,那说好了,晚上子时在泉水边见。出了西门沿着大路一直走下去,看到第一片树林时右转,沿着林道穿过去之后,会见到一所小庙,顺着门后神像的武器尖端指示方向,一直走下去,听见水声左转,就是了。”
“臭棋,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白天去过。”厘于期脸上再一次浮现了暧昧的微笑,“纯属好奇。”
白徵明大笑,拍了拍厘于期的肩膀,轻快地一转身,出门而去——他丝毫没有理会楚道石。倒是厘于期,目送素王离开,转回来和气地对楚道石说:“还没有安排住处吧?我带你去。”
路上二人还是沉默无语,等到了住的地方,厘于期拱手即将离去之际,楚道石忽然问了他一句:“能问问你在我眼里看见了什么吗?”
厘于期一笑:“眼珠而已。难道还有别的?眼屎?”
楚道石没有笑,只是严肃地点点头,拱手道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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