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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诸梁转身走进去,就见公子晰被两个将领摁在地上,衣服都被扯破了,他的脸紧紧地贴着地面,嘴角甚至有口水流了下来,好不狼狈。
公子晰吼叫起来:“沈诸梁!你找死吗?我可是当今令尹,你的官职还在我之下!”
沈诸梁一脚踹在了他身上,就见后者立刻蜷缩起来。
“很痛吗?”沈诸梁蹲下去,拎着他的耳朵说,“熊晰,这么多年了,我等这天等得好苦啊。”
“咳……咳……你……”公子晰说,“你不要冲动,要是你主子弃疾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我是说你天真好,还是说你愚蠢好?”沈诸梁说,“我既能率领军队入你寝宫,那必定是有人示意的,你猜猜会是谁想要你的命?”
公子晰瞪大了眼睛:“熊弃疾竟然敢造反?”
沈诸梁笑了:“如今,你该叫他陛下。”
“啊!啊啊啊啊!”公子晰发出了如野兽一般的嘶吼,“没想到竟然使了个计中计!”
“公子,原本天下就是成王败寇,你还是好好留着力气应付接下来的事吧,”沈诸梁冷笑道,“我根本没有忘记,你当年是如何对我的。把他吊起来打。”
“诺。”
有个将士走来,说道:“报,已经在府内搜到了禾花。”
公子晰忽然大笑起来:“原来搞了半天,你还是为了那个女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枉你聪明一世,却还是过不了美人情关……”
“封了他的嘴。”沈诸梁冷冷地说。
公子晰疯了一般大喊:“我要说!你让我说!你以为当时是我要为难你的吗?是熊弃疾想为难你啊,哈哈哈哈……你却还要为他卖命……呜……”
这么多年了,禾花,你还好吗?
沈诸梁走入一间平房内。
“大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小将士低着头说。
昔日貌美如花的姑娘,如今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双腿被齐膝斩断,昔日一双笔直的玉腿早已不见了踪迹,双手如受到了惊吓的孩童一般,紧紧环抱着自己。
沈诸梁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禾花……”
禾花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却像是认不出人了一般,开口便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不住地磕头。
沈诸梁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此时他的心像是被摔在了地上的琉璃件一样,七零八落,而且似乎再也拼不好了。
“对不起……禾花……诸梁来晚了……”
沈诸梁伸手抱住禾花,将她拥入怀中,任她又拍又打,也不愿放开。
他亲自送禾花入住了他的新宫。
那里有柔软的被褥,也有满屋的花束。
禾花却依然缩在一角。
沈诸梁循循善诱道:“禾花,来,过来睡下。”
禾花却摇着头,再次磕头道:“对不起,公子平……对不起……公子晰……对不起……公子弃疾……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请不要打奴婢了……”
沈诸梁一愣。
“熊弃疾也曾打你?”
禾花一下又一下地用头砸着地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此刻,沈诸梁的眼中突然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熊弃疾……
当夜,沈诸梁屏退了旁人,独自进入熊弃疾的寝宫。
他的衣袖内,藏着一把匕首。
那锐利的刀刃,紧贴着手腕上的皮肤,带着许多的凉意。
熊弃疾一见门开,立刻警惕地直起身来,一看是沈诸梁,安下心来:“是你啊,公子晰处理好了?”
沈诸梁答道:“处理好了。”
熊弃疾说:“那就好,你也早点歇息吧,明日就要登基了。”
“诺。”
沈诸梁握着匕首,眼看着就要踏出那一步!
忽然,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着抖。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的手动不了了?
杀啊,杀了他,这是害禾花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侍从不会进来,只要拿出匕首,狠狠捅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竟然做不到?
“时日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熊弃疾说完便拂袖离去。
只有沈诸梁还依旧站在那里,他终于绝望了,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当初和巨龙交换的时间到了。如今的他,又变回了过去那个懦弱的人,连一丝勇气都提不起来……
沈诸梁倒退两步,落荒而逃。
他匆忙奔到河边,对着河里反复大吼:“龙啊!巨龙!快来到我的身边!”
却没有一丝回应。
翌日,熊弃疾登上王位,改名熊居,是为平王,即位后,立刻封赏功臣。沈诸梁被封于叶邑。
李水抱着小红,跟着河伯在水里……游。
为什么说游呢,因为说在河里走,好像也不太对吧?
但问题是——
“河伯,你就没有什么神力让我们一下子到海里吗?”
河伯仙衣飘飘,银色的发丝在河里飘扬的样子也很好看,他侧过脸,露出半张俊朗的面容:“有。”
李水相当好奇:“那你为何不用呢?”
“因为时间还早,走去正好。”
李水气闷,弄死你好不好?
这时候,忽然有个东西从河面上砸下来,李水反射性地放开了手。
于是,小红被一块木板砸碎了,碎成了两半,还有许多渣子,漂浮在水里……李水见状,立刻抱住头,半蹲在地上,嘴里说:“打我也不要打脸,我靠脸吃饭的。”
河伯转过头,看着那一地的碎片,忽然露出了一个愕然的表情。
这是李水第一次看见河伯露出了表情。
但看起来似乎不太妙。
只见河伯伸手摸着小红的碎片,吟诗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红……你痛吗?你的痛本神明感同身受……”
李水突然觉得,河伯这病看来是治不好了。
紧接着,河伯拿着那块肇事的木板,说道:“是有人砸了这个东西下来吗?”
李水立刻推卸责任:“对!就是它害得小红英年早逝,哦不,红颜薄命。砸东西下水,一点儿都不讲卫生!河伯你不要客气,速速上去与那人搏命!”
原本李水已经做好听他那句“本神明不会与人类一般见识”的话,哪知道河伯脸色一暗,竟然一跃而起。
不好不好不好,要死要死要死。
李水心想完了,河伯对小红是真爱,看来是真要杀人了,于是也跟着一跃而起,结果跃得太高,反而从河中央飞了起来。
于是就见河边有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手中拿着一支画笔和一卷竹简,一脸震惊的表情看着水面上忽然冒出来两个人,一个站在河面上,一个还飞了起来。
“扑通”一下,他就跪倒了,他说:“请问是龙王吗?”
河伯却拿着木板,质问道:“你扔的?”
李水回到水面,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河伯的背后,拉了一下他的衣带:“冷静一点,你是神,不能杀人。”
那年轻男子说:“的确是我的东西,却不是故意扔下的,只是我刚才手滑。”
河伯发出了一声叹息,怒火渐渐息下去:“看来,果真是小红气数已尽。”
李水看着此人面相,却忽然皱起眉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说道:“沈诸梁。”
“你……”他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妥,终于还是没说下去。
沈诸梁说:“敢问两位,是龙吗?或者你们有见过龙吗?”
“龙?”李水回头问河伯,“这世上有龙?”
河伯不以为然:“心中有龙自有龙。”
沈诸梁却大喜过望:“我日日夜夜召唤龙,看来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他说着从内袋里掏出了许多饰物,上面绣的大大小小尽是龙,仔细一看,他的外套上、内衬上竟然也全都是龙的图腾。
河伯说:“我不是龙,是神。”
“我也不是,”李水立刻接了一句,“你可别爱我。”
沈诸梁一脸失望:“好吧。若是你们知道龙在哪里,且告诉它,我有座府邸,是龙的模样,我还请了工匠日日雕琢着龙的模样,只盼它能来与我一叙。”
重点不对啊?
李水想,你好像根本没有在意河伯说他是神啊?
他走后,李水回头看着河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世上竟会有人如此爱龙,且下得了这么大的手笔?”
河伯却说:“凡人根本见不到龙,如何可能爱上龙?”
李水若有所思,抬头说道:“所以我也不可能看到龙?”
“你可以,因为你是水鬼。”
李水:“……”
午后。
李水看着面前破败不堪的宫殿,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这是东海神宫?”
河伯点点头:“是的。”
他指着趴在宫殿边上,一个穿得相当……简朴,长得也很是……简朴……带着一脸“你终于来了”这样渴望眼神的男人说:“这就是东海海神禺强?”
河伯问道:“不像吗?”
“像……”李水窃窃说道,“还以为神明个个都如你这般好看。”
河伯更疑惑了:“我好看吗?”
“好看。”
“禺强原先也很好看。”
“原先是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李水就见一条巨尾从宫殿门口伸出来,那尾巴足足有三个李水这么大。李水瘆得慌,但因没有了五感,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倒是禺强伸手拖着那尾巴:“哎呀,乖宝宝啊,不要乘风凉啊。”
尾巴就收回去了。
禺强又伸手挥道:“抱歉,抱歉啊,让你们见笑了。冯夷啊,你可算来了,人家等你好久了……”
李水顿时一脸震惊。
河伯说:“你方才见到的尾巴,便是禺强座驾,一条比较小的双头龙。”
李水更震惊了:“这还算小的?”
河伯淡淡道:“这就是为何我告诉你,人类不可能见过龙。”
沈诸梁又坐在河边。
这些年,他日日坐在河边,就是为了等待那条巨龙出现。
他听了许多召唤龙的歪门邪道,有些说雕龙柱即可,还有些说要诚心诚意,于是他用尽了一切方法,如今坐在河边,日日描绘着巨龙,试图能打动它。
画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为何巨龙还是不愿意出现。
河面上再次升起一个头。
沈诸梁吓得倒退一步,发现有些相识,就问道:“可是之前见过的那位?”
“是。”
“你脸很蓝。”
“别管这个了好吗?”李水见他始终在画龙,问道,“你当真想见龙?”
沈诸梁说:“是。”
李水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奇怪的人。这样吧,你晚上待在河边,我让龙来见你。”
沈诸梁说:“当真?”
“当真。”
是夜,李水偷偷摸摸去摸那条尾巴:“喂,去见个人好不好?”
尾巴动了一动,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
“喂?”
李水一回头,就见一个巨大到无比的龙头,出现在了他背后,他本来很想害怕,却害怕不起来,叹口气说:“我失了五感,你吓我也没用啊。”
双头龙说:“你要我见谁?”
“一个特别喜欢你的人……”
“好。”
李水奇道:“唉?答应得这么快?”
“我这辈子还第一次遇到特别喜欢我的人,绝对不能错过。”
河伯不知从何处出现,轻声说:“最好不要做出这样的傻事来。”
李水问道:“为何?”
河伯老神在在地说:“因为你永远猜不透人性。”
李水并不理会他,不多时,双头龙便前去面见沈诸梁。
他让双头龙游至黄河,见沈诸梁的面容出现在河边,立刻从河中跃起。
巨大的双头龙几乎遮盖了整个天空,黑压压的看不清,一双龙爪似乎有房屋那样大,身上每一片鳞片都有人脑袋那样宽。
“人类,听闻你甚是喜爱我?”
李水坐在边上,等着看沈诸梁惊喜万分的表情。
哪知道却久久不见沈诸梁动。
他再一看,天,沈诸梁竟然已口吐白沫。
“沈诸梁?”
“救……救命……”沈诸梁喊了一声,然后昏了过去。
啊?
你不是喜欢龙吗?为何会被吓到魂飞魄散?
沈诸梁做了一个梦。
他又梦见那日与他作交易的巨龙,巨龙的面容近在咫尺,他却丝毫不惧。
他梦见自己自出生就不是一个怯懦的人,有着十足的勇气。
但是眼前景物一变,又变成了那个足以遮挡全部天空的……可怕双头龙……
“啊——”
沈诸梁从梦中惊吓得直坐起来,不住地喘息着。
李水递了杯水给他:“你说你喜欢龙,为何又会这么害怕?”
闻言,沈诸梁竟呜呜大哭起来:“因为我生性懦弱……”
“啊?”
他道出原委,说自己原本是怯懦之人,只因与龙交易,才换来智勇双全。
沈诸梁说:“我知道你不是人,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的仇人就是当今陛下,我一生心愿便是除之而后快,但我没有勇气,我太害怕了……我太没用了……”
“呃,你别哭,”李水说,“其实我可以和你交换。”
沈诸梁抬起头:“真的吗?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
“是我要给你代价才对,”李水说,“我拿走了你的情绪,本来就应该给你补偿。”
“如果可以,我想要禾花恢复神志。”沈诸梁说。
李水为难道:“我只是一介水鬼,这或许有些难。”
沈诸梁想了想,又说:“替我保护她也行,她如今疯疯癫癫,见人就咬,若不是看我面子,早就无人敢照顾她——我怕我死去后无人能护她周全。”
“好。”
李水捧着沈诸梁的头,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图腾,他早已熟门熟路,将右手伸向了沈诸梁的胸口,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容器一般,变得有些透明了,李水在其中摸索来摸索去,忽然抓到了一个东西。
他慢慢地将手抽出来,发现手里捏着的与上两次一样,是一个闪烁着夺目光辉的图腾,图腾泛着金色的光芒。
李水将图腾放到嘴边,轻轻碰了一下,那图腾便散作了星河,就如之前一样,一半涌入了他的身体,而另一半则飞到了空中,向着远方飞去。
李水浑身不断颤抖着,是无边无际的恐惧来袭。
至此,李水哼着小调回到水里,河伯说:“你害了人。”
李水有些不解:“为何这么说?我看他面相是大有作为之人,我拿走他的惧,相信一定会造福天下。”
“你太浅薄了,”河伯轻轻摇头,“物极必反,不会惧怕的人,会失去方向。”
东海海神禺强的寿宴异常热闹,他似乎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朋友,有不少只能见头,见不到尾。
河伯说,这里有些神专门以水鬼为食。
刚说完,李水就躲到了河伯身后。
他忽然觉得有些悲哀,没想到拥有惧怕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认同了自己水鬼的身份……
好命苦。
河伯享用着美味佳肴,李水不敢冒头,忽然就想起自己从前在高山门上的日子,那时候啊,只有他欺负门人不让他们上桌吃饭的事,从来没有自己受欺负过。
可见,出来混,总要还的。
见双头龙无法藏入宫殿的尾巴在窗外飞来飞去,李水忽然想起来:“沈诸梁如何了?”
河伯单手一挥,一个水幕就出现在了李水面前。
水幕愈发清晰。
沈诸梁回到宫中,熊弃疾摆盛宴欢迎他,席后,两人相谈甚欢。
熊弃疾笑着拍拍他肩:“还以为你这么多年闲居野外,不愿再来都城了呢。”
沈诸梁说:“这如何可能?我一日为陛下的人,便终生为陛下筹谋。”
“我二人许久未见,定要好好叙旧,”熊弃疾说,“明日我儿熊建就要迎娶新妇,这举国上下没有比你更适合迎亲的人选了。”
沈诸梁笑着说:“必为陛下分忧。”
翌日,沈诸梁就前去迎亲,大红花轿一路抬来,他掀起帘帐看了一眼,眼睛一亮,忽然说了一句:“轿子停下,我有急事要回去向陛下禀报。”
大队人马立刻停了下来。
沈诸梁一路快马加鞭,回去禀报熊弃疾说:“陛下,我虽是私心,却也是为你筹谋。这个女人实在太过美貌,若是给公子娶进门,恐怕是红颜祸水……”
熊弃疾忽然来了兴致:“果真有如此美貌?”
沈诸梁说:“千真万确,穷我一生所见,也未曾见过能与之匹敌的。”
熊弃疾笑起来:“那我一定要亲自看一看。”
于是大红花轿并没有去熊建的府上,而是移进熊弃疾的寝宫。只见那儿媳果真生得沉鱼落雁,熊弃疾喜不自胜,立刻封了名号。
翌日,沈诸梁一早就敲了熊弃疾的门,说道:“陛下,昨日新妇没有去公子府,恐怕公子等下就会来回报,陛下,这事毕竟于伦理不合,千万小心处理啊。”
熊弃疾却毫不在意:“我抢了自己儿子的新妇有什么关系?想来他不会在意。”
哪知道当天夜里,熊建收到讯息,说自己的新妇竟被亲生父亲抢去,果然愤而进宫。尚走到半路,就遇到了沈诸梁。
沈诸梁劝他说:“公子,万万不可进宫啊,陛下会要了你的命的。”
熊建原本不信,但一想到沈诸梁的身份,立刻决定逃跑。在他逃跑后,沈诸梁又再次向熊弃疾告密。
于是几日后,所有支持熊建的臣子被熊弃疾一律格杀。
沈诸梁则回到了封地。
李水看得不住咋舌:“没想到此人如此心狠手辣,竟把一对父子离间至此。”
河伯说:“人性本就难言,更可怕的还在后头。”
因为荒淫无度,很快,熊弃疾就病重。
得知熊弃疾快要病逝,沈诸梁立刻回到都城。这一次,他就如同很多年前那样,将匕首藏在了袖中,冰冷的匕首贴着他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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