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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用夜明珠照明的地下室,却笼着绝望而惨白的黑暗,没有寒暑、没有日夜,连时间都停止了。
明琦望了望手表,心底一阵揪紧。他们进来的时候,是上午九点零八分,都看完了大堆的手记,时间还是上午九点零八分。他们一进入地下室,她的电子表就停住了。
森冷的恐惧抓住她,「……堂哥,我的表停了。」
「我的也停了啊。」明峰还在消化那大堆笔记,漫不经心的回答,「现在大约快到凌晨时分了。」
明琦愣愣的看着她堂哥,「……你怎么知道?」
「时间感啊。」明峰奇怪的看她一眼,「你没有吗?」
……在这种光阴凝固如墓穴的地下室,怎么会有时间感?
「月亮啊。」明峰指了指天花板,「看不到也该感觉得到嘛。今天月色一定很好。你饿了吗?中餐和晚餐都没吃,你一定饿坏了。」
他掏出七七乳加巧克力,塞到她手里,「先吃这个挡一挡。等出去请你吃大餐。」
……你怎么会有这个?不过明琦温顺的拿过来,咬了一口。甜蜜的味道充塞,她突然觉得不再那么绝望。
「我们……会出得去吧?」她低低的问。
「当然……」明峰回答到一半,鸟笼里传出阴森森的声音。
「当然……出不去。」疯老头蹲在阴暗中,「没人出得去的。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见过应龙还出得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显得没有那么疯,眼神的焦距也凝聚起来。「把飞头蛮的魂给我。」如枯枝般的手臂伸出笼外,「把那个给我……我就可以恢复……最少恢复一部分。我可以带你们出去。」
魂?明峰低头看了看水晶瓶,谨慎的塞进口袋。「不行,这不是你的,更不是我的。」
疯老头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蠢货!你知道怀虚子是怎么『问』我的?你看、你看!」他低下头,让明峰看他的头顶。他几乎没有头发的头顶有着苍白的五个洞,可以看到里头的脑浆,「他就是这么问!就这么问!把指头插到你头里『问』!你想被他这样问吗?你想吗?!你想你的一切知识都被他挖空吗?!」
疯老头声嘶力竭,「他正在抵抗应龙的附身!不管成不成功,我们都活不了!给我!把殷曼的魂给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抵抗应龙成功,我们生不如死;若应龙再次附了他的身,我们会痛不欲生!快给我!」他拚命摇动笼子,眼睛暴突出来,「快给我!」
明峰护着明琦往后几步,正想开口,却僵住了。
很冷。非常非常的冷。冷得……像是被关到冷冻库里一样。现在他明白明琦说得「巨大」的定义。和这团冰冷的黑暗相较起来……他们渺小得像是砂砾一般。
他和明琦的口中都冒出冉冉的白气,在这样的夏日夜晚。
「罗煞,是你来寻我的。」那团黑暗开了口,带着金属的生涩,「你惧怕天劫,想来收了我。可惜让你逃脱……因为你谁也不爱,只爱你自己。」生涩的声音笑了两声,令人牙齿发酸,「结果你还是被带来这里。还带来了一只贪婪的螳螂。」
那个疯老头尖叫着哭了起来。
那黑暗缓缓移动,走到明峰的面前。他以为他会看到黑暗、或者是残留骨骸的应龙,没想到他看到鹤发童颜的怀虚子。
强大的压迫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怨恨、悲伤、憎恶……让怀虚子看起来有点朦胧。
怀虚子……不,应该说,应龙。应龙抬起手来看看,发出冷冷的笑。「这么细白的手,这么小。我族的婴孩也没这么小的手。」他踏着不稳的步伐,却笼罩着强烈又阴暗的神威,「这具肮脏的身体很不舒服,就像穿着滚满污泥的衣服。」
他向明峰伸手,「你大概不一样。『穿』起来会很舒服吧……」
明峰往后一退,厉声说,「我没有邀请你,你不能够进来!」怀抱着几乎瘫软的明琦。
应龙看着他,许久许久。他被禁锢在岛末,剥夺肉体和一切,什么都失去了。只有受创极深的元神,和他永恒的怨恨和悲伤。在他被斩首封印的时候,他曾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主上,只是冷冷的望着他。
「或许我会来释放你,应龙。」他淡淡的一笑,无情的。「或许我会亲自来,再不然就是遣我的影子来。」
帝喾一直没有来。他的主上帝喾……他曾经爱戴,现在却怨恨万年的主子。但他的徒弟来了,他的影子里沾染过帝喾的影子。
但罗煞却这样狡猾阴险,跟帝喾一模一样。他滑溜的从应龙的手底全身而退,曾经他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
但他疯了,被同样是帝喾徒弟的怀虚子押来。而怀虚子,不如罗煞狡猾、不如罗煞冷血。被血腥沾染遍的心智,还留着最后一丝温情。
怀虚子不但粗率的释放了应龙,也被应龙侵蚀着缓缓吃下肚。只余一点灵魂残渣的,吃下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明峰喃喃着。
应龙望着他,几乎是温爱的眼神,「你知道什么呢?纯血的人类?」
明峰摇摇头,又迟疑的点点头。
「你不邀请我,我的确进不去。」应龙颊上蜿蜒冰冷的泪,「但我需要你。」他对着明峰无声的呼喊。
冰寒、霜冷,充满痛苦和沉默的嘶吼。
在四海龙王刚刚长出角,还是海浪里随波逐流的稚嫩小蛟时,应龙一族早就统治众海数万年。他们是最早的海神,所有的水都跟他们息息相关,与他们的呼喊共鸣。
而人类的体内,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由水所组成。明峰和明琦也完全无法抵抗的,和他起了共鸣。
极度的寒冷像是将他的皮肤一片片刮落,他全身的血液逆流澎湃,像是濒临死亡……
大大的喘了口气,发现他躺卧在树篱外面的沙滩上。他的头疼得厉害,瞠目看着倒塌的建筑物,海浪细细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们逃出来了?他四下张望,看见趴在沙滩上的明琦,赶紧将她抱起来,「明琦?明琦!我们逃出来了!明……」
他的声音哽住。明琦的大眼睛张着,却再也没有光采。她完整无伤,但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她死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刚刚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明琦会死?!
「我带你去给医生看……」他颤抖着,不断的哭,「你会好的,明琦,你会好的……」
他发动机车,抱着身躯依旧柔软,但已经死去的明琦飞驰而去。进入市区,他发现,他已经陷身于一个巨大的恶梦。
所有的人都死了。完整无伤,却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这一定是恶梦而已……」明峰笑了,声音有些发抖,「这是幻境,就像秦皇陵那样……英俊,求求你快来!我被幻境困住了……」
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一定有人活着,不可能大家都死了……他抱着明琦毫无目的的乱窜,触目只有死亡的痕迹,静悄悄的,没有人活着。直到明琦在他怀里僵硬,出现尸斑,直到整个城市都发出异味。
他发出悲绝的哭声,直到泪尽继之以血。满脸蜿蜒着血泪,依依不舍的放下明琦,离开这个满是尸体的死亡之城。
有人还活着吗?麒麟总还活着吧?他焦虑、哭泣,骑着小五十焦急的往北,麒麟一定知道答案,她一定知道发生什么事,该怎么做……
焦急痛苦的明峰,甚至骑上高速公路。高速公路上有车,但都停着。里头是一具具骤然死亡的尸体。他试着拨手机给蕙娘,却没有讯号。
他不记得自己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吃、有没有睡。等他冲进家里,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蕙娘的尸身。
已经流不出泪来了。他趴在蕙娘身上,动也不动。
「哎呀,总算看到你了呀。」麒麟的声音还是懒洋洋的欢快,「徒儿。」「麒麟!麒麟……」他猛然抬头,看到麒麟懒懒得躺在沙发上,面对着椅背,以为干涸的眼眶又涌出泪水,「为什么啊~麒麟!幸好你还好好的……」
麒麟轻轻叹息一声,「这个时候,真想喝杯冰冰凉凉的香槟啊……」
明峰哭着,「都、都什么时候了……」但是顺她吧,顺着她吧……她还能活着要酒喝,就是无上恩典了啊……他哭着扳着麒麟,「我去找香槟……」他愣住,说不出半个字。
麒麟还是懒懒得笑,「这个样子,酒会漏出来吧?」
她那对很萌的角儿已经折断,锁骨以下的胸膛已经没有皮肤和肌肉,纤细的胸骨包覆几乎不跳的心脏。
「麒麟……麒麟……」他趴在麒麟的腿上,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几乎不跳了。
「这就是真人的福利。」麒麟自嘲的笑笑,「变成这副德行,还能忍耐着等你来好交代遗言……」「不不不……」明峰昏乱的不断摇头,他趴在麒麟的大腿上不肯抬起头,他不要面对麒麟快死的事实。
「徒儿,天帝认为人类不该存在,灭亡了我们。」麒麟的声音很平静,「所有属于人类的血缘,或深或浅,那怕是天人后裔,都必须剔除。人类,灭亡了。」「不不不!」明峰痛苦的嘶吼。
「逃吧,徒儿,快逃吧……」麒麟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带着懒洋洋的笑容,眼睛慢慢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做了什么?为什么?!」明峰悲痛的大喊,「我们不是服侍着天帝,什么都照他的旨意做吗?他要我去找真相,我也找了!连你也不知道他就是天柱,就是作为天柱生下来的!他凭什么灭亡我们?凭什么?!」
麒麟的呼吸停住了。
「醒来!麒麟!醒来!」他悲绝的摇着她,「不要睡啊麒麟!我杀了他!我要杀了帝喾!把我的族民还来!把我的麒麟还来!把蕙娘还来!」
***
事实上,明峰什么地方都没去。他依旧在地下室,和应龙相对。被共鸣几乎震碎灵魂的明琦紧紧抱着手腕上的纤细手环,才没昏厥过去。她无法动弹,但并没有被应龙左右。
一来是翠绿的手环保护了她,二来是应龙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驯服」怀虚子的肉体,使出来的「共鸣」力量还不大。
她眨着眼睛,发现自己不能开口,也无法动。她只能转动眼睛,看看堂哥,又看看应龙。
两个人的表情有着同样的悲痛和哀伤,她不知道让应龙的哀伤和怨恨引起共鸣会陷入当初应龙灭族时的巨大伤恸。当伤恸同步时,明峰就会「邀请」应龙进入他的体内。
是的。在以族为名的应龙族长被斩首之前,活了一小段时间。那段时间,当时的代天帝帝喾灭亡了应龙一族,确定没有活口了,才将应龙族长斩首。
明琦只知道事情不太对劲,但她空有灵感,却没有半点相关知识,除了干着急,一点帮助也没有。
他们这对糊涂堂兄妹什么都不知道,但麒麟却知道了。
远在中兴新村的她,锁骨以下,突然像是挨了炸弹一般爆裂开来。让她刚咽下去的香槟混着血,缓缓的流下来。
「他妈的!」愕然片刻,麒麟大怒,「这孽徒……想弑师吗?!」「麒麟!」蕙娘失手砸了盘子,不顾一地的汤汤水水,她冲过来,「怎么了?你在玩什么?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啊……」
麒麟摇了摇头,只觉得剧痛几乎让她站立不住。更痛的是,她的角儿齐根渗出血,摇摇欲坠。
真让角儿断了,她的事情也大条了。
胸口爆裂的伤口,快速的崩溃溶解。这下可好了……
「他妈的,我还没死!」麒麟能够站直,就是凭着这股怒气,「你给我办啥丧礼,靠……」
她发着冷汗咬牙,顾不得眼前是什么书,随便扯了几页,用血写了符文,就这样塞进正在崩溃的伤口。又弹指烧了手上的「符」,用灰湮堵了角的断裂。
疼痛稍去,她深吸一口气,试着冥想进入明峰的心里。
她和明峰有些相似,而不是指血缘。他们都是众生眼中上好的采补材料,拥有类似的召唤才华,和几乎雷同的禁咒天赋。
这些年,明峰当了她的弟子,经历多少危险,萌生出一股比家人还亲密的情谊。虽然吵吵闹闹,但她明白,她和明峰有种神秘的连结和牵绊,这很好,但也很危险。
有种祭礼叫做「葬」。必须由家人,或类似家人的「亲人」亲手办理,才能让死者安息。反过头来说,由亲人亲手出「葬」,即使是活生生的人,也会成为「死者」。
这是一种反面的咀咒,很少人知道。麒麟懂,但她颇不喜这种逆天的咒,当然也不曾教给明峰。
这死小孩为什么会极尽哀礼的替活生生的师父出「葬」?
她陷入冥想,经由明峰的眼泪,遁入他的心中,看到循环不止的葬礼,也看到了他纷乱消化中的笔记,整理出来龙去脉。
好孽徒……随便一条死得骨头好打鼓的笨蛋应龙,就可以唬得你差点咒杀了自己师父……你这书呆怎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宋明峰!」她张牙舞爪的在他心底现形,「老娘还没死,也让你的葬礼葬死了!你快给我住手!」
陷入巨大哀伤的明峰,满心只有痛苦和怨恨,完全看不到现形的麒麟。
她使尽方法,明峰还是看也不看她一眼。疼痛越来越剧烈,照这种进度下去,她真的会和明峰想像死去的麒麟一样,肌肤蚀尽,胸骨包覆着不跳的心脏,血当然也流个精光。
她想过千百种自己的死法,还没想过自己会死得这么蠢!
靠邀啦!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的……她一面在明峰狂暴杂乱的内心翻找着可以自救的办法,一面透过他的眼睛看……
应龙精魂之上,是谁盖了这样布满雪白符文的地下室?这样坚固的结界,在她健康的时候,还得要三五天才能解咒完全,现在?现在她都快被咒杀了,还有那美国时间解什么咒?
从外面是来不及解开的……从里面呢?
她心思一动。式神、式神……放个式神出来破坏结界啊……但是现在血流不止的是她,不是那个哭得跟傻瓜一样的小徒。这种状况她想放狂信者也放不出来啊!
气得哇哇大叫,她在明峰纷乱渐渐崩溃的内心,看到虚幻的记忆,杂乱的飞舞。有死去的蕙娘、挂念的英俊,还有几个小盒子。
用广告纸折的小盒子。
「……你明白了我的怨恨和痛苦吗?」应龙用怀虚子的手摸着明峰的脸,「我的族民就是这样灭绝了,而理由只是因为我服从了帝喾的命令。
他说,『难保你不会告诉亲密的人,而你亲密的人可能又会告诉他们觉得亲密的人。这样下去,天下众生早晚都会得知,秘密就再也保不住了。我不想杀尽天下人,就只能灭亡应龙一族了。』
你懂我的恨吗?你能了解吗?」
明峰茫然的看着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邀请我进去。」应龙的声音微弱,「我需要一个好的身体,好向帝喾报仇雪恨。」
明峰张开口,却没有声音。
「我、我……我邀……」他猛然往后一仰,发出女子娇脆的怒声,「邀你妈啦!笨蛋!白疑!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禁咒师!听着,你留级了!」
他突然发出这样的女声,让侵占肉体非常辛苦的应龙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应。他被关得久了,难免有些迟钝。所以当「明峰」娇脆的念咒,他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
「带着天风,卷起尘土而来,莫忘甘醇之肉味!」女子的声音隐隐含着雷火般的怒气,像是被这怒气点燃,行李袋里封印女妖的盒子也随之簌簌发抖、震动。
「昔日山在虚无缥缈间,思想起!」随着「起」这个字,封印女妖不由自主的被驱动了,她们跳了起来,绝望而坚毅的冲向她们畏惧的旧主人。
当中狐妖冲得最快,她一爪抓向应龙的脸──或说怀虚子的脸。应龙这才反应过来,挥袖将狐妖扫开。阴暗的神威加上怀虚子采补千年的修行,将狐妖掼得粉碎,露出毛皮蔽败的本相。
应龙呆住了──或者应该说,怀虚子呆住了。应龙擅长「共鸣」,任何稍有一丝良知的众生都会因为他的哀伤而甘愿就戮。罗煞可以逃过,是因为他没有良知这种东西,但怀虚子却还有。
他杀害无数女妖和女人,毫无悔意。但他却苦楚的、不敢承认的,将这只早该杀死的狐妖留在身边,容她活过一天又一天。
将死的狐狸躺在地上,嘴角上扬,像是在笑,得意的。
应龙用这仅存的温情侵蚀了怀虚子,灵魂仅余碎片的他、被应龙吃残的他,却看到他仅剩的柔情露出本相,就要死了。
他最后一次违抗应龙,将自己的眼睛戳瞎。
其实附在明峰身上的麒麟也呆住了。她原是虚晃一招,女妖们看似扑向怀虚子,事实上是将天花板的咒文打毁。其他女妖都柔顺的听命,这狐妖却抵抗她的号令扑向怀虚子。
不过她比谁都清醒的早,「时光流逝……梦难留!」
女妖们抹去了咒文的一部分,不完整的咒文摇晃、引起地鸣。
因为咒文的毁坏、因为怀虚子自毁双目,让附身的应龙痛苦狂叫,明峰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明琦连滚带爬的冲到他身边,哭得几乎断气。
他呆滞的看着虚空,透明的麒麟拎着他的领口大吼,「祟杀我,吭?你这死孽徒,没有三两三你敢惹我?!吭?这种烂幻境也可以骗倒你?告诉你,你被留级三十年了!别以为你可以毕业,没门儿!!」
「……英俊。」明峰喃喃的开口。
应他召唤,九头鸟姑获穿破了天花板,用雷霆万钧之势,从天而降。从破碎的天花板和半坍的围墙,可以看到美丽的天空。
原来,天已经亮了。
「麒麟,你真的成鬼魂了?」明峰掉下眼泪。
「靠北的大头鬼啦!」麒麟气得真气提不上来,维持不了冥想,「回」到中兴新村。
她大咳几声,锁骨到腹部,炸得一片烂肉,幸好血已经止住了,两根摇摇欲坠的角儿也没真的掉下来。
「……我的酒!」蕙娘掉着眼泪帮她上药,她还气得大吼大叫,「我的香槟!都浪费了!这孽徒用葬礼炸穿我的食道!等我伤好了非给他好看不可!」
……普通人炸了食道应该没办法开口吧?还有办法计较浪费掉的酒哩。怎么麒麟越来越不像人类啊……
「我的酒啊!」
「……」
***
怀虚子……或者说是应龙,他抬起满是鲜血的脸庞,只剩血洞的眼睛殷殷的望着天。
「……我都快忘记天空的模样了。」他喃喃的说,「风,真好啊。告诉我,」他摸索的抓住明峰,「天是不是还那么蓝?告诉我……我看不到,现在的我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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