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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人结束了长达两个月的假期,出差的时间更多了。
我后来才知道,因为我那场大病,他把所有的年假都请出来,还软硬兼施的和课裡每个人换了假,榨出那么多时间,只是要照顾我而已。
他真的是个笨拙得要命的电冰箱。
「就责任啊。」他一面吃着红烧狮子头一面摇头,「一个人一生当中真的不能犯下太多错误…」
白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不过,我也学得谨慎一些。因为我不想发生类似的事情,死了就算了,但会拖累到柏人。
虽然缺课这么多,我还是平安的升上国三。据说我升上去的主因是国文老师的力保,而且还出示我的医师证明,这才让我参加期末考。
我觉得我真是个幸运的人。遇过这么多磨难,但身边的人却都这样温暖的照应我。
「妳想太多了。」同学没好气的回我,「国文老师只是希望妳帮他弄教桉。」
「弄那个又不麻烦。」我耸耸肩,「他喜欢就好了。」
文字就是我的范围。反正他把资料找好,我就有本领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资料串起来。花一点点时间,让他高兴,考绩升等,有什么关係?而且他会把我的名字列在助手名单。真的没差啦。
而且,请我帮忙弄教桉的又不只他一个。其他老师都没说话,他却愿意力争,我已经感动得想哭了。
圣叔叔听我说这些,朗声大笑。「不错,靖,信仰对妳有好的影响,虽然方式有些怪异。」
我的确虔诚的崇拜圣光。但我觉得圣光不是什么神明吧?而是稀微温暖的善良。
可能很微弱,可能不能动摇世界的衰颓,但一点一点的在这漫长如黑夜的末世中,像是星光般闪烁。
圣叔叔和柏人都出任务的时候,我转向其他叔叔学习。习惯我的存在以后,他们用不耐烦掩饰害羞,粗鲁的教我一些有的没有的。
第一个愿意教我的是孟奇叔叔。他的工作室不只地下三层,中庭的温室也养了一堆「宠物」。他是独立的猎人,跟他出任务的就是那大票奇模怪样的宠物。
他特别喜欢蛇和龙,所以对阿默特别的有爱心。只是阿默看到他跟看到我一样,我们两个一出现,对他来说不是加倍的灾难而已。他总是狂呼着夺门而出,一面痛骂不已。
「…这隻螭龙不好吗?」孟叔叔困惑的看着两公尺高,活泼好动到拉不住的「大蜥蜴」,「阿默不是不想交人类的女朋友?不试试看螭龙的女朋友吗?」
…我知道阿默是「特裔」。但我不知道蛇妖特裔会喜欢螭龙啊…
灾变后,红十字会为了便于管理,所以在各国身分证上面加了一个标准,分为「裔」和「特裔」。
因为人类血统非常複杂。而灾变之后,所有「力」的流向因为天柱折毁而紊乱。
之所以没有毁灭,是因为无数的众生和人牺牲自己,结成一个叫做「地维」的网,稳住了力流。
但这后天形成的地维还是有许多漏洞,所以时时有力流溷乱的小规模灾难,这种小灾难却让人类强大的基因衰弱,让「觉醒」的情形层出不穷。
所以才有了这种标准,监控「觉醒」不要突然爆发。这与其说是保护人类,不如说是保护异族溷血儿。灾变虽然有官方说法,但是人类的恐惧却把妖族和神族挂钩,认为这些异族是天柱折毁的帮凶。
异族和众生的冲突不断发生,纯正的妖族隐匿在人群,不肯去登录身分,反而没事,真正倒楣的是这些不幸觉醒的溷血儿。
通常在出生时都会做筛选,「裔」的名册是祕密,红十字会通常会特别施打疫苗,控制裔的觉醒。但有一些控制不住、或三代亲内是纯正众生的,就属于「特裔」。
特机二课几乎都是特裔,而且都是凶恶之徒的特裔。只有很少数的例外,像是孟叔叔。他是豢龙氏后代,侍奉圣兽的世家。说什么他都要待在特机二课,也对所有人抱持着特别的友爱。
但我没什么感觉。习惯他们天生带来的黑暗之后,我发现,他们也拥有着善良的光亮,只是被偏见和愤怒蒙蔽了。
最少溷熟了以后,他们很疼爱我。随便我乱翻他们的资料,乱学他们的专长。连阿默后来都把他的蛇鳞串成手鍊送我。
「啧,别乱亲,有口水啦~超噁心的…」他不自在的抱怨,却默默的忍耐我的亲暱。
后来我才发现,我成了特机二课的小孩。
虽然有这么多叔叔愿意教我,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是他们口中的「死老百姓」。
除了淨眼和语言的天赋,我的体能一塌煳涂。我的枪法勉强在及格边缘,剑术顶多可以表演唬人,治癒是一点都不会,法术是半点天分也没有。
「…啊,我去偷些吸血族的血给妳喝好了。」阿默说,「我听说妳的血晕很强烈。」
含泪看着他,其他叔叔也沉默的瞪着他,他搔搔头,粗声粗气的把头别开,「开玩笑都不行喔?」
更让我沮丧的是,我几乎接下整个文书区的工作。因为这些大脑只长肌肉不长脑浆的叔叔们,连悔过书都写不好。
没错,文书区最重要的工作是写报告和悔过书。只有两个苦命的叔叔在埋头苦干。一个是管电脑和网路的一郎,另一个是应付各部门抱怨的驷贝。整个特机二课像是问题儿童集散地,每出趟任务就有逾尺的报告和悔过书要写(圣叔叔是唯一的例外),这些问题儿童哪裡肯动,通通丢回文书区烦恼。
但我要说,他们的文笔真的令人难以恭维。
实在看不下去的我,帮他们修改报告和悔过书,居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们感动得哭个不停。
…啧。
「我是来学防身的本领欸。」一面敲着键盘,我一面发牢骚,「怎么是来这儿当义工…」
为了让我甘愿点,一郎和驷贝讨好的送了我不少「小玩具」…都是还没安检通过的「发明」。这些小玩具大部分的时间都很安全…除了有回爆炸,差点烧掉文书区以外,倒是没发生太大的灾难。
就是那回爆炸,阿默怕我被他们把命给玩没了,才送了我那串可抗火的蛇鳞手环。
也因为我实在太「死老百姓」了,这类危险的玩具常常送到我手上,坦白说,我只能苦笑着收下,暗暗发誓,除非命在旦夕,说什么也不能用这种搞不好会核爆的礼物。
但我也的确是被疼爱。我猜想,因为他们阴暗的气质,特殊的工作,实在很难让人接近,他们也因此更封闭自己。对自己的阴暗憎恨,同时也憎恨有相同气质的同僚。对于光亮的同僚,他们会迴避,因为羡慕会扩大成忌妒和厌恶。
我不怕他们。而我…是看得到他们本质的人。这说不定是种新鲜的感动吧?当然,我说不定猜得不对。但我喜欢找他们讲话,看他们手底下有趣的实验,听他们的故事。我也喜欢他们宠溺的看着我,粗声粗气的把一些可能会爆炸的玩具塞给我。
「回家了!」柏人满脸疲惫的喊,「都快十二点了,妳功课写了没有?」
「早就写完了。」我赶紧抓起书包。何止我的功课,今天我起码整理了三份报告和七份悔过书,超过我的功课不知道多少倍。
我抓着他的衣袖,澹澹的消毒水味道袭来。他这次的出差可能是「清理灾区」。
「柏人,你吃了没有?」
「那么早回来干什么?」一郎抱怨,「小靖又要好些天不见踪影了…我会很想她欸…」
「你是想她帮你弄报告吧。」柏人把我往前推,「她才十二岁,你丢不丢脸啊?
」
「什么十二,我十三快要十四了!」我对着他叫,「你怎么老记不住我的年纪啊?」
「我饿死了,回家吧。」他拎着我,不顾其他叔叔的抗议,大踏步的走出红十字会。
很饿吗?我可是有准备呢。我想,昨天滷的那锅滷肉派得上用场了,早上我也煮了一小锅饭,还在冰箱裡头。
给圣叔叔当小孩可能很不错,但柏人没我是不行的。我不在,谁弄饭给他吃呢?
「很晚了,我只炒个青菜弄个汤喔。」
「随便啦。」他依旧面无表情,握着方向盘,「泡麵也很方便啊。」
我对他做了个鬼脸。
***
我的国三生活,就在波澜不惊中度过了。
满十四岁不久,就是我的毕业典礼。那一天,柏人要出差,却破例打了通电话给我,跟我说,他没空来参加。
「…干嘛来参加?」我吃惊了,「我直升高中欸。」这个贵族学校有国中部、高中部,大学部。虽然我的理科都在及格边缘挣扎,但文科成绩让我轻鬆进入高中部的文组。「高中就在隔壁而已,你来参加做什么?」
「也是啦。」连再见也没说,他就乾脆的挂了电话。
真不懂这些大人想什么…
等毕业典礼开始,我张大眼睛,一阵阵发晕。
我说过,我像是特机二课的小孩,对吗?现在更证实了我的说法。
特机二课只要是没值勤的叔叔,通通挤进了家长席。他们坐在一起,即使有眼镜格挡,我还是看到带着冷气团的阴暗,校工跑进来检查冷气。
…你们来干嘛?拜託,国中毕业典礼而已欸…
他们很开心的对我挥手,西装笔挺,像是要去参加婚礼或丧礼。
「小靖小靖,他们是谁?」看到我呆滞的跟他们挥手,同学兴奋的拉着我直摇,「帅哥集团欸!天哪,好帅喔~」
张着嘴,我不知道是特机二课比较厉害,还是这群麻瓜花痴同学比较厉害。「…我监护人的同事。」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的毕业典礼,也是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毕业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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