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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君微言喃喃地说,“就算是死了一个神算德罗,也不至于拖垮整个部落啊,我记得那时候你们虽然以星相学闻名,但制造工艺也是称得上出类拔萃的。”他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只银质的小鹰,虽然很小,但形貌精致,栩栩如生,有着极精湛的手工。

“这玩意儿就是当时你们送给我的见面礼,”君无行将护身符递给哈斯,“它应该穿上一个链子,挂在脖子上做护身符,而我并不相信这种虚无的保护,并没有带上。但我确实很喜欢它的手工,所以总是带在身边。”

大嘴哈斯拿起那枚护身符,端详了一会儿,“这可能是飞鸟梅伦做的,十多年前,他是全部落对鸟类最为痴迷的工匠,尤其擅长鹰的图案。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别人也做不出这样的水准了。”

“他是怎么死的?”君无行问。

哈斯轻轻摇摇头,默然无语。

见到阿络卡时,那种悲凉感更为强烈。在君无行的印象里,阿络卡是一个河络部落的精神领袖,无论何时都应当是威严的、尊贵的,有着居高凌下气势的角色,而塔颜部落的阿络卡他也曾见到过。那是一个睿智而精力充沛的女河络,对于部落中的许多事情都要亲自过问。

但眼前的阿络卡实在让他大出意料。她的整个身体都萎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坐在一个特制的带轮子的椅子上,双手无力地搭在椅背上,全靠别人替她推到那椅子才能移动。当她的脸出现在光亮处时,可以明显看出脸上那种不健康的浮肿与毫无血色的皮肤。

阿络卡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

君无行小心翼翼地向阿络卡致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原本打算,如果说理不通,就用激将法去刺激一下阿络卡,说不定能行得通。可如今阿络卡成了这副模样,这种法子怎么用得出来?

阿络卡微微一笑,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是不是看到我这副模样很失望,觉得你准备好的强硬方法都使不出来了?”

君无行一愣,也报以一笑:“我是真没想到,您的头脑还是和多年前一样敏锐。”

“我的头脑的确什么时候都很敏锐,”阿络卡的话音中隐含着某种忧伤,“但有时候,过于敏锐的头脑反而会犯错。我如果只是一个平庸无勇气的领导者,我们部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君无行听得出来,阿络卡已经打算告诉他一些事情了,虽然不知会有多少。他仍是压抑着兴奋地心情,淡淡地问:“您所说的犯错,是和我的养父君微言有关吗?”

阿络卡叹了口气:“错不在他,而在我。巨大利益的诱惑是永远存在的,但心灵的动摇却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巨大的利益诱惑,”君无行重复了一遍,“就是我养父向您求取的那样东西?”

阿络卡没有直接回答他,双目无意识地望着远方,衰老的脸上充满了迷惘:“你的养父……君微言……他真是一个魔鬼的化身啊。”

“君微言带着你到访我塔颜部落,大约是十七年前的事情,”阿络卡回忆着,“他是一位名声卓著的星相大师,并且和我们的神算德罗苏行私交甚密,德罗当年游历到中州时,据说君微言还专门设了盛宴,将中州、宛州许多知名的星相师请去与他会面。两个人的交情相当好。”

“当时他的到访十分突然,离部落只有三四天路程时,才在我们隐匿的信号树上刻下记号。不过我们仍然盛情款待了他。”

“不错,”君无行感慨说,“那是我第一次见识河络美味,至今难忘啊。”

哈斯并没有翻这句:“朋友,如果你希望从阿络卡那里问到些什么,就最好别打岔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君无行耸耸肩,不再多嘴,阿络卡咳嗽了几声,看起来身体状况相当不好:“按照他的说法,他是来和德罗交流切磋的。虽然我们部落并不愿太多和外界接触,但君微言这样身份的,自然可以例外。所以你们住了下来,君微言和德罗每天都几乎同吃同住,事情表面上看来很平静。”

“但是几天后,德罗来找我了。他吞吞吐吐、闪烁其词,绕了很大的圈子也没说出他究竟想干什么。我有些生气,斥责了他几句,说在真神面前,无论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至于是对是错,交由神去判断就行了。他这才告诉我,他希望能解除封印,阅读我部落最大的秘密。”

“我知道,是那份神启。”君无行说。

这一句哈斯倒是译了,阿络卡有些意外:“这是谁告诉你的?”

君无行告诉了她关于王川,也就是长剑布斯苏行的死讯,并且拿出了布斯的遗物——那枚部落徽记,随即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眶中闪动着泪花。

阿络卡的身子轻抖,似乎是想站立起来,但终究没能挪动分毫:“布斯是对的,他并不是部落的罪人,这么多年来,他所遭受的是不应该加到他身上的罪过。”

君无行有些苦涩地说:“的确,我的那位养父,是个心机极为深沉的人,给他看神启,绝对是错误的选择。”

阿络卡的头部微微晃动了一下,表示摇头:“不,我并不是指的这个。我的意思是说……”

她沉吟了许久,有些犹豫不决,哈斯明白她的意思:“阿络卡也许愿意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但我作为一个普通的河络,并没有资格同时分享。”

君无行冷笑一声:“你告诉她,等到部落彻底灭绝时,所有的秘密都保证不会被任何人知道,那样是不是最好?”

哈斯很为难,但君无行的目光不容他抗拒,最好还是苦着脸将他的话译了出来。没想到阿络卡并没生气,反而叹息一声:“你说得对。等到一切都化为尘土时,就再没有挽救的余地了。”

她接下来说出的话令君无行震惊不已,连哈斯译出这句时面色都很难看:“布斯根本就没有烧毁神启,因为那份所谓被封印的神启早已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凡人留下的笔记而已。我之所以惩罚他,正是为了让这个秘密不至于泄露出去,让部落子民以为神启依然存在。”

“那已经是我们这个部落初建时的事情了,”阿络卡讲述着久远的历史,“九州是片不安宁的土地,在真神的注视下,发生过太多战争,几乎没有哪个河络部落能过始终保持过去的传统。塔颜部落也是由多个被战火摧毁的小部落残余合并起来的,比较巧合的,最初构成它的四个部落都有研习星相的传统,因此倒也传承了不少相关的知识。四个部落的星相学相互交融贯通,慢慢成为了一个独特的流派,开始为外界所关注。”

“关于神启,我并不强求你们外族人相信它,因为信仰本身就是不能强迫的,你就姑且把它当作一种远古流传下来的祖训好了。我们河络信奉真神,相信神启能够知道我们的身体和心灵……”

这番话几乎和王川当时说的一模一样,看来河络都有这毛病,三句话不提到真神就难受,君无行仍然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幸好阿络卡很快切入正题:“……大约在两百年前,塔颜部落出现了一位难得的奇才。有人说他可以媲美一代星相大师古风尘。他在十四岁时就已经是全部落星相学第一人了,不过他最擅长的却是算学。”

君无行听到算学,喉头蠕动了一下,哈斯奇怪地望他一眼,接着翻译:“那个人在二十岁那年,遭遇到了一个无法解开的难题,那个难题天天折磨着他,令他吃不下、睡不着。那时候部落中人看着这位天才瘦得像骷髅一样,都心急如焚,幸好一个月后,他突然开始大吃大喝,下定决心要到九州各地游历,以便解开这道难题。虽然这仍然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举动,但总比眼睁睁看着他死去要强。”

“于是他就开始游历了,走访了九州几乎所有有名望的星相师和算学家,这一去就是十七八个年头。当他回来时,虽然年纪还不到四十,但是佝偻着背,满面皱纹,头发也全都掉光了,看上去活像个六十岁的老人,可想而知他这些年来所耗费的心力。而他回来之后,也并没有和部落中人多说话,只是让他们到部落的防卫线之外,替他把行李搬进去。”

“那所谓的行李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虽然当时塔颜部落的位置还没有现在这么隐秘,偶尔也会有人类接近,但几十个人类脚夫、每一个挑着满满两大担子东西,这样的行李还是有点离谱。大家用骑鼠运了若干趟,总算把东西都放进了一间空的大石室。随后他就把自己关进了那间石室,不许任何人进去。同族们对他的奇怪行径倒也习以为常,除了给他送饭,并没有谁去打扰他。”

“倒是他主动出来过一次,居然找了当时的阿络卡,要求借阅神启。以他的身份来说这个要求不算过分,阿络卡虽然有些犹豫,但也希望他能借此在星相学上有所突破,终于还是答应了。但神启并不允许他拿走,他只能到密室中自行观看,但需要阿络卡在旁陪同。”

“这可糟糕了,”君无行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说,“他要是发起疯来,神启岂不是都完蛋了?”

“事实如此,”阿络卡叹息着说,“那一天他刚刚被放进去不到半个对时,门外的守卫就听到门里传出他的狂笑声,那声音歇斯底里,完全失去了理性,而阿络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意识到不对,赶忙违禁冲了进去,却发现……发现阿络卡已经被活活掐死!”

君无行微微摇头,似乎早已猜到这个结局,阿络卡的话语中充满了悲伤:“而所有的神启,全部被他撕成碎片,然后点火烧掉了。当卫士们制服他的时候,他嘴里反反复复地叫喊着:‘都是假的,根本没有真神、都是假的!’反复喊了几十声后,他也气断身亡了。但是在那些灰烬之外,还有一本小册子,上面是他的笔迹。”

“那本小册子,想必就是后来被你们冒充神启收藏起来的东西了?”君无行问,“那上面记载的,一定也就是他这些年来所苦思的那道谜题了?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们会把它收藏起来?”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也是一切谜团、冲突、阴谋、背叛的起源。河络天才的发疯、君微言的苦心设计、星相师们的尸体、黎耀的追杀,都是因为这本小册子。

阿络卡正准备回答,突然间一阵猛烈咳嗽,随侍的河络替她擦嘴,手绢上血迹斑斑。

哈斯一脸的忧虑:“阿络卡一直病得很重,刚才和你说了那么久的话,已经够累了。让她休息休息,明天再说吧。”

君无行还没回答,阿络卡却已经猜到了他刚才说得是什么。她疲惫地呼出了几口气,对哈斯说:“我可能已经活不长了。这个年轻人,也许真的能帮助我们,所以我就算是累死,也必须说。”

哈斯眼里含着泪花,不敢违抗命令,只能点头。阿络卡思索了一阵,仿佛是不知该从何开始解释,最后她问君无行:“你对星相学有了解吗?”

这个问题可难于回答。要是在旁人面前,君大师只怕早就开始夸口了,此时却只能谨慎地说:“略知一些皮毛,不算精通。”

“那你听说过关于星相学的几条基本定理么?”

所谓星相学三定律,指的是如下三条:一、星辰的运行都是可以推算的;二、星空之间存在一个使星辰力平衡的守恒量;三、星相师不可自算。这却难不倒君无行。他虽不懂星相,搬出点词条定律来唬人简直是家常便饭,于是回答:“这个我知道。”

“对于第三定律,你有什么想法?”阿络卡又问。她的声音已经放得很轻,哈斯要凑到她身前才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什么想法?”君无行一愣,“我……没什么想法。星相师不能自算……就不能自算呗。”这三条定律一向只是为星相师们所熟知,对普通人所想要询问的星命没太大用处。既然不能拿来蒙人,他虽然背得很熟,却也很少会思考这三定律的本质。此时阿络卡猝然问起,他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阿络卡微笑着说:“没什么想法……没什么想法是好事哪,古风尘不就是想得太多才自己取走了自己的性命么?”

君无行如受重锤,脑子里一激灵,终于明白了阿络卡提到第三定律又提到古风尘的原因。

这位古代最为著名的星相学家,几乎可以说是九州星相学的奠基者,最后是自杀身亡的,理由就在于他自己所发现的星相第三定律。这位一生都在探求星辰与人寰之间关系的大师,在他生命中的最后几年中,却恍然发现——自己纵使能推演天地,也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因为任何星相师对自己星命的推演,都会无法避免地将自身也作为一个基本元素,放入到计算体系内。此后没计算任何一件事,这一元素都会因为星相师精神的变化而产生扰动,导致完全无法计算。可怜的古风尘,发现自己无论攀登到怎样的高度,也只能忍受命运摆布,伟大的星相师一怒之下选择了自杀。

“那位河络族的天才……他所遇到的无解难题,也是这第三定律么?”君无行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他已经隐约想到了其中的关窍,真相正在露出它无比狰狞恐怖的面貌。如果一切如他所猜测的话,养父所付出的代价,也许再怎么沉重都一点也不过分。如果第三定律真的已经被破解,那么……人们将有可能精确地预测自己的命运和未来。而一旦这一成果散播开来,会给九州众生带来怎样的冲击和困扰,君无行几乎不敢想象。

三南淮城的人们说起黎耀的弟弟黎鸿,都怀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一方面这个人是个瞎子,脾气又坏,还专好吃喝嫖赌,具备了一切让人看不起的特质;但另一方面,他很有钱。虽然黎耀没有让他插手半点家族生意,但以黎氏的家业,养着他花天酒地还是没任何问题,这又让人无比地嫉妒。

最让人嫉妒的是这个惹人讨厌的瞎子偏偏总是走桃花运,连遭逢刺客都能坏事变好事。几天之前,瞎子到城东很有名的鹤清楼去喝酒,遇到一个女刺客要杀他——当然也未必真想杀他,因为这么一个与他人没什么利害冲突的人,有必要杀么?很有可能只是要抓住他来胁迫他的哥哥黎耀而已。

当然了,刺杀也罢,绑架也罢,最后的结果是,该刺客并未如愿,反而被他生擒了。这个故事的重点在于,这是名漂亮的女刺客,无疑非常合黎鸿的胃口。传播这个故事的人无不扼腕叹息:怎么又让这讨厌的瞎子占了便宜。

然而又过了两天,一个比较解气的新闻传了出来:那个女刺客不是善茬,不知用什么方法,居然在被抓回黎府之后还能出手袭击。最后在一场火并中,女刺客死了,黎鸿好像也受了伤。后来女刺客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拖出去时,黎鸿也气哼哼地捂着脸去找了他的哥哥黎耀,据说他脸上被狠狠咬了一口。

“你找黎耀说什么了?”雷冰问。

“当然是无理取闹了,”黎鸿一笑,“我指责他四处树敌,搞得敌人来伤我,还把这牙印指给他看。”

他下意识地抚摸着脸上的伤口:“不过你这一口也真够狠的,就不能留点力么?”

雷冰耸耸肩:“比起我的朋友差点一箭把楚净风射死,我已经算相当温柔了。”

“比起这一口,你在鹤清楼里那一下才真叫狠,”黎鸿说,“事先不打任何招呼,上来就下重手,也亏得是我耳朵灵,换了别人只怕就中招了。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呢?”

“我和你进行任何接触,都有可能被黎耀发现,”雷冰操着老江湖的口吻,“只有这种偶然的巧遇,偶然的出手,才能达到‘有预谋、无安排’的境界。”

黎鸿点点头:“有预谋、无安排,倒的确是个很好的准则。那么敢问雷小姐,万一你一着不慎取了我区区性命,那该怎么办呢?”

“以我的身手,没这种可能。”雷冰气哼哼地回答。现在她的脸上涂满了药物,已经变成了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男人模样——羽人的身材比人类略高,她也只有扮作男人才会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我们上一次会面太匆忙了,”雷冰说,“关于你哥哥,我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

“连我自己都不明白,”黎鸿叹息着说,“从小到大,我根本就很难有机会和他说话。偶尔见面的时候,他也很不愿意和我说话,唯一能做的就是给我开金票,让我只管去花钱。你知道,想要击败一个敌人,就必须先了解他,但是我没有得到半点机会去了解他。”

“我又不能表现出对生意有兴趣,所以只能装出一副狐假虎威的德行,经常到我们黎氏名下的产业里去转转。但我天生眼盲,很多东西无法看到,又不能明确提问,唯一能弄明白的大概就是:黎氏产业一直在莫名其妙地赚钱。”

“莫名其妙地赚钱?”雷冰重复了一遍,“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钱就好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黎鸿皱着眉头说,“做生意是一个非常麻烦而繁琐、并且风险很大的行当,你眼里风光无限的富商们,都有过艰难的发迹史。即便我们黎家这样世代经商的,要维持生意,也需要付出相当的心血。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你想把江南的水稻卖到江北,就得事先调查好两地的产量、价格、需求量,并根据民生推测未来的价格走势,否则说不定你兴冲冲地把粮食运过去,才发现那边正在一路跌价。”

“但是黎耀做生意根本不花心力,你是说这个意思吗?”雷冰猛省,“你上次好像和我说过,‘我这位大哥经商如有神助,连两三年后的行情波动都能精确把握。’”

黎鸿苦笑一声:“基本如此,要说绝对不赔,那倒也不是,只是赚得太不正常了。事情就是那么奇怪,有时候明明是看上去稳赔的生意,最后也会突然出现一个急缺该货品的买家,以不错的价格把它拿走。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这几乎就是……先知。”

雷冰听到“先知”两个字,心里咯噔一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又抓不住具体的思路。黎鸿虽然看不见她的脸色,却也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你已经想到了吧?我之前也一直在困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神奇,直到在中州遇到你们俩,听说了那个河络部落的事情,才恍然大悟。”

他一面说着,一面推开了窗户。日已西沉,一阵凉爽的夜风拂面而来,将夏虫的喧闹送入耳中。如果雷冰这时候面对着黎鸿,将会看到他的脸上充满了落寞之情。这样的表情,南淮城里从来没有人在黎二公子脸上看到过。

“许多时候我真是嫉妒你们这些能见到光明的人,”他感叹着,“我一次次在心里想象着,夜空是什么样的,璀璨的星河会有多么华美而庄严,但我永远、永远也无法目睹它的真容。”

雷冰心里一阵同情。这个富家公子在人前飞扬跋扈,在她与君无行面前风度翩翩、气质非凡,但他天生的缺陷却永不可能弥补。一双能看到东西的眼睛,对旁人而言只是正常的拥有,对这位家世显赫的公子而言,却是无法触及的巨大财富。

黎鸿转过头来,表情已经恢复平静,“我的哥哥是个惟利是图的人,星相学这门学问,要是按他的性子,理应不屑一顾才对。如果他会对星相学产生浓厚的兴趣,甚至不惜下大代价追杀与之相关的人,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星相能给他带来巨额的财富。”

“那就是说,通过星相学来……预测未来?”雷冰的声调与其说吃惊,不如说是讥讽,“我所认识的一位专在天启城算命的星相大师曾告诉我,星相与人寰的对应是复杂多变的,理论上说,预测星命只能划定一个大势,却绝不可能精确到江南的水稻运到江北会不会赔。他说似乎是一个什么定律,但没细讲,我也不明白。”

黎鸿宽容地笑了:“真是很难想象你竟然是雷虞博得孙女。那个定律叫做‘星相师不可自算准则’,大意是说星相师无法预测自身的未来。而这条定律推而广之,基本上否定了通过星相师的帮助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之路的可能性,因为星相师的每一次测算,都会对未来产生影响。这条定律的存在,使得君王们依赖星相师的预言去打仗、商人们依赖星相师的预言赚钱变为不可能。”

雷冰思索了一会儿黎鸿这番话,忽然间身子一震,脸色变得惨白:“我知道了!十五年前,我爷爷他们聚集在塔颜部落,一定是找到了什么方法可以破解这条禁锢!如果这条定律真的被打破的话……真的被打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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