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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地狱之虚妄,
在于永乐则无所谓乐,
永苦则不觉得苦。”
01
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晃荡回宿舍的,据后来常蔬颖说,我回去之后谁也没理,抱着被子蒙头就睡了过去。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没有睡,灯亮着时,一直有人在絮絮叨叨地说话,后来灯熄灭了,世界安静下来,黑夜像一只巨大的张牙舞爪的怪兽,在它面前,我绝望地放弃了挣扎,任凭它张开獠牙啃噬着我支离破碎的灵魂。
可怪兽也不肯将它完全吞噬,它让我异常清醒地感知到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起了微光,这光一点点由弱转强,照在我发涩的眼和几乎湿透的枕头上。
早上,常蔬颖把一罐牛奶塞给我,在我插吸管插了不下五次也没有戳开,并且我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拿的根本不是吸管,而是铅笔之后,她终于察觉了我的异常。
她抢过我的铅笔,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你丢魂了吗?”
我没理她,随手抓起了桌上一支圆珠笔继续戳。
常蔬颖:“……”
“看来你今天这个样子也没法上课了。”常蔬颖找了一个女生,对她说,“如果老师点名,请帮我和南江答一下到,谢谢了。”
那女生平日里是个温和性子,这会儿却有些支吾,想必也是那些不好的事情传出后,怕和我们之间有什么牵扯吧。不过她最后还是应承了下来。
常蔬颖转念一想,低声和我说:“今天好像有professor景的课,咱们真的不上吗?”
她一提这个名字,我就条件反射地身体一震,那盒我戳了半天也没戳开的牛奶“啪”地掉在地上,小孔被震开,白色的液体溅了出来。
偏偏还没有消停。
这个时候,一个男生靠过来,说:“南江,professor景没事吧?”
常蔬颖意会到他要说什么,有点不悦:“你没看视频吗?那群记者没事闲的,有professor景在,他们兴不起什么风浪的……”
“我说的不是记者的事,你们不知道吗?professor景突然吐了一大口血,还好有个女人送他去了医院,那女人还真是正,绝对女神,她看professor景那眼神……应该是他女友吧。”
常蔬颖在一旁惊呼:“吐血?你可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拿谁开玩笑也不敢拿教授的身体开玩笑啊!”
男生这番话让我不禁联想到了昨天的事,能让人当着常蔬颖的面这么大夸特夸的女人应该只有穆文茵,难道我见到穆文茵和他相拥而走是因为……
我还没理清头绪,常蔬颖突然冲我喊了一句:“南江,你还愣着干吗?快走啊!”
“去哪儿?”由于前一晚没睡好,又没吃早餐,我整个人都是晕的。
“当然是去医院看professor景,搞不好,他就是为了我们的事,累吐血了呢。”
她说得很对。我第一次发现,常蔬颖这个神逻辑也是有正常思路的。
我跑了几步才跟上了她,大汗淋漓地跟她说:“蔬颖,我没带手机,快把你的给我,我们打去问他在哪家医院。”
“可我又忘存他号码了。”
“给我。”
常蔬颖把手机递给我,见我慌乱地输了一串数字,说:“你居然记得他号码。”
我愣了一下,没有说话。电话响了三下,接通了。
“蔬颖?”是穆文茵的声音,看来她一直陪在他身边。
这个时候,我是不够镇定的,也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份。谎称班上的同学都要去看professor景,问她要了地址。
02
我们拎着一篮水果,在校门口招了一辆出租车。
赶到医院的时候,穆文茵刚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朝我们身后看了看,说:“其他人呢?”
“哦,我们俩先来了。”平日里常蔬颖可没少拆我台,这次倒变聪明了。
穆文茵没有多问,领着我们走进病房,我一眼就看到,景之行斜靠在白色的病床上,立在他床头的输液架上悬着大小不一的几瓶盐水,长长的点滴管子垂下来,他修长的手随意地搭在外头,手背上插着用胶带固定的针头。
病床原本就不大,他高大的身躯卧在上面,长腿几乎无法伸直,显得病床更加窄小。
他的脸色比平日都要苍白,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在身上,让他看上去又清俊了不少,疏冷的气质这会儿更加突显。
“professor景,我和南江来看你了。”常蔬颖见我愣着,推着我走过去了一点。
“旷课来的?”这是他对我们说的第一句话。
“请假了。”说话的还是常蔬颖,她顺势扯了扯我的衣袖,“南江你说是吧?”
虽然我觉得,这种事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但也不可能拆常蔬颖的台,于是认真配合地点点头。
“找人帮忙答到的吧。”他的目光锐利。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professor景。”常蔬颖讪讪地转移话题,“不过他们说,你吐了好大一口血,是不是很严重啊?”
“小病,没事。”他说得风轻云淡。
“小病怎么会吐血?我们好歹是学医的,请professor景不要试图含糊其词。”
常蔬颖这么一说,某病人竟然吐出一句:“那就用你们的专业判断告诉我,我现在这种症状可能是什么病?”
这人,还真是时刻都不忘记自己的教授身份。
常蔬颖一定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吧。
“南江,这个问题你也要回答。”
从听到他吐血那一刻起,我的心就一直吊在嗓子眼,想到这三年来,生病和被黑的人从来都是我,而照顾我、保护我的人一直是他。在我的世界里,他几乎高不可攀,无所不能。
我忘了,他也是红尘里的人,会有情感,也会生病。
而今猛然看到他倒下,心中难过,本来就肿胀的眼眶瞬间又红了。
“病人还有其他不适的症状吗?”我低着头,不想让他们看到我通红的眼睛,弱弱地说,“呼吸系统和消化系统出血都有可能导致呕血,如果严重的话……”
后面的话,我说不出来,我不愿去做那样严重的假设。
“景,你忘了现在你是个病人,不是景教授。”穆文茵一边去洗了一些水果出来,一边和我们说,“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我开始认识他的时候觉得他洒脱得不行,可一旦为工作操劳起来,饭都顾不上吃,这回好了,患上急性胃炎了。”
她这话说得十分暧昧,像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人,那种感觉,连数落都是自然亲昵的。而且说话时,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温柔,与平日里那个看似慵懒但处事利落的枪炮玫瑰完全不同。
我知道,那种温柔叫爱情,是爱情改变了她。
只是说到操劳的时候,我感受到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从我身上扫过。
在这个病房里,我们谁也没有提起网上的事,但我知道,穆文茵在责怪我。
“还好是胃炎,真的快把我们吓坏了。”常蔬颖心大,并没有感觉出穆文茵的异常来。
“不过,南江你说的消化系统出血是对的。”景之行淡淡地说,“勉强正确,别骄傲。”
……
我、常蔬颖和穆文茵一脸的无语。
03
由于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孟教授做的那个课题也快到了收尾阶段。
这天,她让我汇总资料,并给我讲了很多专业的指导意见。
我听着听着,思绪忽然飘远了,直到传来笔头敲击桌子的声音,才猛然回过神来。
“南江,你怎么回事?”
“对不起,教授,我……”
“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相信professor景看中的人无论在学识还是人品上都是上乘的人,”她看着我,目光炯炯,“但是有一点,你要时刻记住,你是医学院的学生,有时候,个人荣辱关系到很多层面的东西。你除了要爱惜自己的羽毛之外,工作和个人情感也要完全区分开来,虽然你现在面对的是我,但以后面对的就是病人,是一个信任你也需要你的生命。”
这番话说得颇为语重心长。
刚进学校的时候,班导就和我们说过学医并不是儿戏,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把病人的生命当成自己亲人和朋友的生命,甚至是自己的生命,把救死扶伤当成心中的信念。
我深受鼓舞和感动,低下头说:“谢谢教授的教导,我记住了。”
见我虚心受教,态度良好,她话锋一转:“听说professor景病了。”
我微愣说:“您也知道了。”
“你替我去看看他吧,今天就暂时先到这里。”
我心里挂心的就是这件事,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请假,没想到能借机去医院,心里开心得不行,连忙恭敬地说了一声:“好的,谢谢教授。”
从孟教授那里离开了之后,我背着装满资料的双肩包出了门,也顾不上叫常蔬颖。
但是,我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寻思着,他得的是胃病,肯定吃不好东西。我还是先找一家馆子,给他炖点开胃而又适合病人食用的汤带过去。
我七拐八拐地走进了一条小街,并没有察觉到危险在靠近。
是在一面墙下,那四个戴口罩的陌生人突然从路口冲出来的,他们以墙为中心,呈一个半圆形将我包围。
“你们是谁?”我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有些惊恐地说。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你是谁。你叫南江,在网上有个很红的字母代号叫n是不是?你的朋友c呢?nc组合,有趣。”
另外一个人说:“对啊,nc,脑残。”
“你们想做什么?”我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而且还是在校外,不由得出了一阵冷汗,想要摸出手机打电话求助,才将手机摸出来,就被对方一眼识破,一脚飞来,手机就被踢了出去。
我吃痛地捂着自己的手,站在前面的两个人过来架着我往路边的一辆面包车里拖。
我刚要张口,嘴也被捂住了,喊不出来,只能抵死挣扎,拖延时间,等着有人路过。
眼看着身体就碰到车身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放开她。”
那个声音……
其中两个人已经坐进了车里。
“听到没有,放开她。不然我报警了!”那个声音虽然离我们有几步之遥,但是不大不小,架着我的那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放开我,自己坐进了车里。
车子扬长而去。
我跌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走到我面前,鞋子的主人蹲了下来,下一秒,惊讶地说,“南江,怎么是你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滢老师。”我没想到救我的人是她,与此同时,我借着她手的力道站起来,觉得腿脚一阵发软,却忽然反应过来,“我的书包,赵滢老师,我的书包被他们抢了。”
“还是先回学校吧,他们拿你的书包应该没什么用。”
“不行,那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我一定要把它找回来。”我跌跌撞撞地朝着车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你怎么那么倔呢。”赵滢叹了口气,“唉,我跟你一起找吧。”
04
“南江快看那边,那个是你的书包吗?”找了大概五分钟左右,赵滢远远地指着路边草丛里的黑色物体冲我喊道。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惊喜地应道:“是,那就是我的书包。”
当我把书包捡起来抱在怀里时,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来。
赵滢说:“你打开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嗯。”我打开,里面只有一个盒子、一本书,其他的都是关于课题的资料,“东西都在。”
“那就好。”
“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不过,他们既然没抢你的东西,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也不知道。”
我从来不是那种爱惹是生非的人,可是回想起最近的遭遇,大概真的得罪了一些人而不自知。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有什么事先回学校再说吧。”
“赵滢老师,”我想起自己还要去医院,“我还有点急事,要不你先回去吧。”
“那你一个人小心点啊。”赵滢不放心似的说道。
“我会的。”
送汤计划失败了。
为了不使景之行看出什么端倪,从医院的电梯里出来,我一边又整理了一遍衣服,一边认真调整好面部表情,确定不会泄露任何线索才加快脚步向病房走去。
病房门开着,我举手准备敲门,忽然里面传出了声音:“……我知道你担心她们,但媒体仗并不好打,这你也知道。”
这是穆文茵的声音。
“媒体不过是介质,我怀疑背后有人在操纵这件事。”
“你是说,有人在故意利用舆论导向做文章。这么说来,有两种可能,这个人要么就是意图嫁祸的纵火者,要么就是南江和宋两人有深仇大恨。”
“现在还不好说,所以必须查清楚。”
“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同意你出院的,医生都说了,你必须在这里住院一个星期。”穆文茵微微加大了音量。
“胃炎这种小病,没必要占用医院床位。”景之行的漫不经心与穆文茵的关切至极截然相反,甚至与自己适才说要查清楚的认真样子截然相反。
病房忽然安静了,即使我站在门外也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的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穆文茵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你坚持要查,我帮你去查。”她顿了顿,“我只有一个条件。”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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