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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严踏入净房,房里正在给高严准备热水和洗漱用具的侍女、小厮,纷纷朝他行礼,“二少君。”

高严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众人依次退下,门口有两名小厮提着两桶热水进来,等两人把热水倒入浴桶后,也福身退下了。

高严脱下官服放在椸架上,刚解开绶带,就察觉似乎又有人进来了,他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说了,都出去。”高严平时在军营待惯了,不喜身边有人碍手碍脚,可过了片刻,来人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是呼吸越来越粗重,高严目光转寒,手搭在腰间的匕首上转身,只见一名穿戴不像丫鬟的女子站在他身后。

“二少君——”杨五娘望着只披了一件薄中单的高严,中单的领口散开露出一片光洁如玉但劲瘦结实的胸膛,微隆的锁骨形状精致完美,杨五娘不自觉的看痴了,努力压抑着脸上的红晕朝他福身,“儿是夫人派来伺候您的。”她有意自称是“儿”,而不是“奴”,以示自己是家世清白的良家子。

杨五娘是娄夫人母家的远房亲戚,是娄夫人让人中族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美人之一,原本是想教调好了送给高囧、高严的。论出身,娄夫人要比高威的原配还要高些,娄家排不上鲜卑八大姓,可也是二流的贵族世家,高威的原配方氏父亲不过只是前梁的一个寒门小官,但方氏运气比娄氏好,她生了三个出色的孩子,莫说是备受高威爱重的长子长女,就是高威漠视的次子高严都年少出众。

反观娄夫人的两个孩子,要说他们不好也不算,但比起方氏的三个孩子来,就大大逊色了,娄夫人思来想去,就让母族的人在族中挑几个容貌出众的女郎出来,如果能有一个得了两兄弟的看中,将来也能让两兄弟帮衬自己孩子一把。五娘、六娘、七娘也是知道娄夫人用意的,对娄夫人派人教导她们礼仪的阿媪颇为尊敬,学业上也很是用心。

这两天府里这几乎传疯的高囧即将要尚公主的消息,让几个女孩子都有些坐不住了。当侍妾她们愿意,可当驸马的侍妾,天下大抵是没几个女人真心愿意的,本朝有几个公主是好相与的?五娘每次想起京中传言,常山长公主对侍妾们恶毒手段就不寒而栗,最后她也不顾阿媪不许她们出院子的规定,用这几天娄夫人赏赐她的首饰,买通了下人,到了高严这里。

“滚!”高严神色阴沉,在高家,高严除了会听些长姐的话外,就是连自己亲爹的面子都不卖,更别说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女人了。看到杨五娘看着自己痴迷的目光,高严眼底寒意更浓,高严从小因容貌关系,从小到大遇到过不少糟心事,最严重一次,就导致他被高威赶到了农庄上吃了三年素,可以说他最恨的就是旁人对他露出这副痴迷的神色。

杨五娘被高严冷脸吓得打颤,但还是鼓起勇气上前,“二少君,儿真是夫人派来伺候你的,儿伺候您沐——”她说着,伸手就要去帮高严褪下中单。

“啊!——”杨五娘觉得双手一凉,紧接着胸口一疼,紧接着她觉得她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后背重重的撞上墙壁,最后身体重重的落到了地上,“噗!”她胸口一闷,吐了一大口血,这时候她才感到自己双手剧痛,她吃力的抬手,却只看到一个正在不停冒血的光秃秃手腕!

杨五娘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才真看清自己的双手真的没有了,一双手正孤零零的落在高严的脚下,“啊!”她凄厉的尖叫起来。

“郎君!”高严守在门口的亲卫听到杨五娘的惨叫声,一下子冲了进来,两人刚入内,“嘭!”就被高严一人一脚,狠狠的踢出了门外,高严盛怒之下,下脚根本没顾忌,两个身强力壮的亲卫硬生生的受了这一脚,脸色都白了,捂着胸口,血丝从嘴角溢出。

“郎君!”院子里的亲卫看到这副情景吓得一下子全围了上来,高严穿着单衣站在门口,阴阴道:“都是死人吗?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

亲卫们身上立刻出了一身冷汗,哗啦啦跪了一片,“郎君恕罪!”管事信誓旦旦的说,那女郎是夫人给郎君的侍妾,他们想着郎君的侍妾伺候郎君梳洗是天经地义的事,哪里想到郎君会发怒?

“把她眼睛挖了丢出去,今天所有轮值的亲卫全部五十军棍!”高严指着地上尖叫过后,失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的杨五娘不耐烦道。

“唯唯。”几个亲卫上前,一个一把抓起杨五娘的头发,往外拖,在路过杨五娘那双手的时候,想了想,将手拣起,略显粗鲁的塞到了杨五娘的衣襟里,还有几个人打来了水将房里的血迹冲洗干净。

管事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他还不怎么清楚状况,不过杨家那几个娘子是夫人给两位郎君准备的侍妾,是他很就知道的事,这次杨五娘塞了重金过来,他也没多想就安排她伺候郎君了,横竖是个妾,只要她能伺候好郎君就够了。难道她惹怒了郎君?

管事刚走到院子里,就被十几道相当不善的目光盯上了,他打了一个激灵,注意到盯着自己的都是郎君的亲兵,这些可都是祖宗,他赔笑作揖道:“各位军爷有礼。”

亲兵冷哼一声,没一个人理会他,要不是这小子,他们会一人挨五十军棍吗?一人冲着一直蹲在地上的一名彪形大汉吼道:“老四他娘的,你小子到底有完没完!不就挖个眼睛!”

“挖眼睛?”管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转身低头往地上看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女人躺在地上,浑身血淋淋的不说,胸口还可疑的高高的隆起,他揉了揉眼睛,在定睛一看,塞在那女人胸口的居然是一双手,长长鲜红的丹蔻上还不时滴落着血滴。而蹲在女人面前的彪形大汉一直拿着刀对着女人紧闭的双眼比划,管事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脸色也红变白。

“你说郎君是要这个女人死,还是要她活?”那冲着杨五娘眼睛一直笔比划的彪形大汉语气很沉重的问。

吼话的人愣了愣,“有区别吗?”

“当然要有区别。”那彪形大汉很郑重的分析着,“挖眼睛有两种,一种是深挖,挖出来的眼睛还带着黄白的脑浆、完整的一个眼珠,这样被挖的人是绝对死定了;第二种是浅挖,那眼水就要流光了,挖出来的眼珠是瘪的,这么被挖的人还能活下去……”

“扑通!”管事就这么直直的往地上栽去,倒把亲兵们弄的莫名其妙,“喂——”一人踢了踢管事,见他翻着眼白已经晕过去了,“呸”那人吐了一口浓痰,“软蛋一个!这都能吓晕!”

“老四不错嘛!”一人大力的拍了拍彪形大汉的肩膀,“有进步了!居然说几句话就能把人给吓晕了!”

老四板着脸,认真的对拍着他肩膀的人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说现在是深挖还是浅挖?”

“……”

“什么!二少君让人把五娘的眼睛给挖了?”娄夫人累了一天一夜回来,正昏昏欲睡,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睡意全无,不可置信的抓着回话仆妇的手,以为自己听错了。

“夫人是真的。”仆妇愁眉苦脸的说,“五娘子的双手也没了,眼看着人就要没气了。”

“不行!”娄夫人被这消息的砸懵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绝对不能在今天死人!给我拖也拖到明天再死!”哪有谁家元旦会死人的?太晦气了!“快!叫了殇医给她上了药,就给我送到农庄上去!”就算今天死了,也不是死在家里。

“唯唯。”仆妇应声下去。

娄夫人在房里团团转,“怎么会这样呢?杨五娘怎么会突然遇上二少君的?二少君又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做了什么?”高威刚从宫中回来,今天喝了好些酒,头还有些晕,想着书房沐浴不方便,就来夫人房里梳洗。

“郎君,你回来了。”娄夫人起身去迎高威,高严这事给她刺激大了,也顾不上她这么直说,会不会让高威有她故意挑拨两人父子关系的想法,直接把仆妇告诉她的事同高威说了一遍。

高威听罢冷哼一声:“什么时候一个外人可以随便进入家中少君的房间了?”

高威的话让娄夫人燥得满脸通红,“我也在查原因呢。”杨五娘是她带来的,结果闹出这种事,娄夫人也很羞恼,但——“郎君,五娘她是良民。”娄夫人说道。

高威嘴角一挑,似乎像是在笑,但笑容丝毫不达眼底,“怎么?你想让我儿子给你外甥女赔命?”

“当然不是!”娄夫人连忙否认,可她的外甥女就这么白死了?她怎么和阿母交代?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用管了。”高威不耐烦道,“还有,他们两有没有侍妾也不需要你来操心。”元亮马上就要尚公主了,这当下给他加两个侍妾,他们是跟皇家结亲又不是结仇!若不是这娘们多事,也就没今天的事了。

“是。”娄夫人听着丈夫的话,泪水从眼底滚过又咽回了肚子里,默默的让丫鬟伺候高威梳洗。

高威洗漱完毕后也没休息,而是沉着脸走出了内院,“叫那孽子立刻给老子我滚过来!”

管事让亲卫通传高严的时候,高严梳洗完正在休息。听亲卫说父亲让他过去,高严嘴角挑了挑,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又细嚼慢咽的进了朝食,才悠然的踱步出了房门。

传话的管事在门外急的团团转,见高严出了房门,如释重负的应了上前,“二少君,郎君让您过去。”高严也没应他,径自抬步往高威书房走去,管事松了一口气,这祖宗终于没闹出其他事。

“孽子!”高严刚到书房,还没入门,一样重物就朝他迎面直击而来,高严头往旁一偏,重物就掠过他的脸颊旁,落到了地上,将泥地砸出了一个浅坑,跟在身后的管事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要是他没有跟着二少君一起躲的话,这玩意砸到身上,他不死也没半条命了。

“老子让你滚过来,你小子是爬过来的吗!”高威原本就在书房里等高严等的一肚子气,还见高严居然一脸吃饱喝足的悠闲样进入书房的,气不打一出来,指着儿子鼻子骂道,早忘了之前还打算和这个孽子好好谈谈的打算。

“走过来的。”高严淡淡的吐出了四个字,比起高威的暴跳如雷,他显得一派云淡风轻。

“我问你,为什么要杀人!”高威吼道,他还没忘问清儿子杀人的原因。

“她该死。”高严依然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出和平淡截然相反的话。

“她该死?”高威被儿子阴阳怪气、半死不活的样子,气得头脑发晕,“砰!”高威被儿子的话气得一脚踢翻了沉重的花梨木书案,将书案踢出了一个大缺口,“最该死的就是你这个小畜生,老子当初就跟掐死你!”

“可惜您还是让我这个畜生长大了。”高严冷冷道。

“你!”高威被儿子的话激红了眼,抓起墙上的皮鞭,就对着儿子没头没脑的抽去,“老子就现在就打死你这个畜生!”

高严也不闪不避,任由高威鞭打,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皮鞭声声声入耳,跟了高威近四十年的老管事跪在了书房门口,一面痛哭一面口齿清晰的为高严求情道:“郎君,您就饶了二少君这次吧。老奴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次真不关二少君的事,是那杨五娘私自潜入二少君的静室,那时候二少君已经下令让所有人都退下了,二少君会杀了她,一定是习惯使然!”练武之人警觉性一向高,杨五娘这种行为,在高家的确属于找死的行为,别说是高严了,就是换了别的高家男人,也不会放过她。

“你少为他求情!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下这孽子,老子就跟他姓!”高威中气十足的怒骂声从书房传来。

“不一样都是姓高嘛。”老管家心里嘟哝了一句,又提醒高威道,“郎君,您忘了二少君十五日后还要奉命送陆大人入益州呢。”

“放心死不了!”高威怒声道,他从小到大也不知道抽了这孽子多少回,也没抽死过他,最严重一次,也就在床上躺了三天,他就又活蹦乱跳的开始气自己了!

“夫人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郎君为了一个贱婢就要打死你拼了命生下的二少君啊——夫人啊!”老管家见劝了这么多,也没见高威收手,最后驶出了杀手锏,拿出哭倒长城的气势,在门口哭嚎了起来。

书房里高威听到老管家的嚎哭声,手举在了半空中,再没落下,他冷冷瞪着儿子,高严毫不示弱的回视高威,半晌高威丢下了鞭子,“马上去给你母亲道歉,不然你这辈子就别想去蓟州,老子让你当扬州司马当到死!”

高严听到高威的话,终于变了脸色,父子两人跟斗鸡似地互瞪了半晌,高严下跪对高威磕了头,转身就出了书房。

老管家一见高严一身青衣被高威抽的破烂,露出的皮肤紫红肿起,不少地方还破皮,渗出了血迹,这下是真得心疼的快哭出来了,“来人,快叫殇医!”

“不用了。”高严对从小就关心他的老人家,板不下脸,但又不喜欢他碰触,身体一晃,就避开了老管家双手,接过亲卫递来的外衣,随手罩上,也不顾老人家受伤的眼神,大步往娄氏处走去。

“郎君,今天都是元旦,您怎么能不管不顾就打二少君呢?”老管家也不管主仆之别,小声的对着高威抱怨,从高威父亲开始,就是高家管事,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老人家又没子孙,高威对他也颇为尊重。

听到他的抱怨,高威神色铁青,“你怎么不说这孽子在元旦杀人!”说道最后高威又感觉手痒了,他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不是还没死嘛。”老管家嘀咕道。

高威冷着脸:“哪天这小畜生把老子气死了,你也不用来埋怨我了。”

“老奴不敢。”老管家连声告罪,心中暗暗腹诽这对父子,明明心里都惦记着对方,见面却跟仇人一样,“再说二少君也是孝顺的人。”

“孝顺?”高威冷笑,“有他这种孝顺,我还不如没这个儿子呢!你说他怎么就能这么狠毒呢?”高威百思不得其解。

下人们快速的把书房的残渣收拾干净,悄然无声的退下。

“二少君只是真性情。”老管事反驳道。

“屁!”高威本就是武将出身,大字不识几个,还是这些年跟着先帝、皇上学了点兵书,又被陆琉冷嘲热讽惯了,才稍微斯文起来了,可发怒起来,还是口不择言道,“他这算鸟个真性情!你说他打仗就打仗了!杀人就杀人了!还把人头割下来搭成城墙,算什么!他没事怎么不去扯蛋!他大哥就从来不干这种无聊事!”

老管家暗暗翻白眼,当年大少郎君奉当今圣上之命剿匪,对最后负隅顽抗的三百名盗匪的处理结果是,让他们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最后让军士把那些盗匪手脚绑住推入坑中,浇上火油把那些人活活给烧死了。据说当时的惨嚎声,让在场的军士大半连做了大半个月噩梦,还有不少军士当场就哭了,可大少君该吃吃、该睡睡,就跟没事人一样。相比起来,二少君还仁慈点,都是一刀毙命的。

“还有你说他第一次杀人是几岁?四岁?五岁?杀的还是他舅舅!”高威越想越怒,“简直天生的煞星!”

老管家这次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舅舅?您如果真承认这个妻家的话,就不会让那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入贱籍的入贱籍,一大家子就活了一个瘫在床上、全身不能动弹的老太太了。

先夫人方氏容貌出众、性情温柔大方,嫁入高家后上侍公婆、下善待弟妹,高家没有不赞她好的,要说方夫人唯一有遗憾的地方,就是方氏是庶出。方氏的父亲年过四十,嫡妻依然无孕,就纳了一个小妾,小妾入门后肚子倒是争气,先生一女、后又有了一子,长女就是方夫人。方夫人的嫡母脾气不好,方夫人在娘家的时候,受了嫡母不少苦,亏得他父亲还念及这是自己唯一的女儿,给她挑了一门好亲事——就是高威。

当时高家还是军户,都说好男不当兵,基本上也没什么正经官宦人家的闺女肯嫁给高威,还是方氏的父亲看中了高威的人品,把女儿嫁了过去,高家也不介意方氏庶出的身份,成亲后高威和方氏夫妻也颇为和睦。高威好色但基本上都在外面乱来,从不带回去给娘子添乱,要说这日子能这么过下去也不错,可惜好景不长,方氏在生高严的时候难产死了。

当时高家因为高太皇太后的关系,有郑家的提携,已经渐渐好起来了,方氏的嫡母就动开心思,把自己娘家侄女塞到高威身边要给他当填房,对高家人说是好歹是亲表妹,让表妹照顾孩子总比外人好。高威想想也对,就娶了方氏的表妹三娘。可惜高威没想到,方氏的表妹不是方氏,光是相貌就差了方氏十万八千里,个性也其姑母一样善妒强硬,高威本来个性就强硬,哪里能忍受一个女人爬到自己头上,干脆一个个的小妾纳回家,把妻子丢在后院连房门都不踏入一步。

三娘这样如何能忍受?三天两头大哭大闹无效后,就恨上了方氏留下的三个孩子,当时高丽华和高囧年纪都大了,方氏不好下手,就专门打起了不受高威重视的高严的主意,尤其是三个孩子中,高严长相最酷似方氏,更让三娘恨上加恨。当时高严年小体弱,个性又是天生的阴沉,家里除了高丽华和老管家外,没几个人肯跟他说话,高严在她手上颇是吃了一些苦头。直到后来高严把三娘弟弟杀死,这件事才彻底爆发出来。

高威才知道自己的继妻居然纵容自己的弟弟一个十六岁的大小子打骂自己当时才五岁的儿子。而自己那个儿子,居然在忍了三个月后,找准了机会,将他名义上舅舅用一大麻袋粮食砸晕了,拿着从厨房里顺出来的削果皮的小刀,一下下的把他的脖子戳得稀巴烂。等众人赶到时,高严已经把小刀给戳钝了,当然人也被他戳的不成人样了!高威敢肯定,如果不是自己发现得早,再过几天那臭小子连三娘都能解决了。

高威当时是又惊又气,惊得是小儿子居然小小年纪,就这么心狠手辣!气得是继妻居然敢如此行事!他休了继妻,又把小儿子丢到了农庄上,还派了一个老酸儒给他念佛经、儒经,还不给高严吃肉,希望能压压他的性子。其实高威对小儿子也不是没有愧疚,可是这孽子每次都可以让他把愧疚转成怒火,改成想抽死他,高威能有什么法子?不过这臭小子运气好倒是好,大冬天的足不出户,也能拣金娃娃回来。

当然对于继妻,以高威睚眦必报的性子,不会光一个休妻就算了,他动了手脚,方氏嫡母的娘家就在三年内,家破人亡,最后只剩了方氏的嫡母躺在床上苟延残喘,这还是高威看在方氏的份上手下留情的结果。方氏的嫡母之所以会瘫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也是高威把她几个哥哥、弟弟还有侄子、侄女的人头整齐的摆在包装精美的木匣里,当成她寿礼送去的缘故。老太太看到这“寿礼”后,一声不吭的晕倒在地,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父子三人一样心狠手辣,所以谁也别嫌谁!老管家最后总结。

“郎君。”高威的亲兵无声息的走入高威书房,躬身对高威道:“二少君去给夫人赔罪了。”

高威闻言得意洋洋的说:“看吧,这臭小子骨头再硬,也硬不过老子我,老子让他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

“郎君赔罪后,就去陆大人府上了。”亲兵继续说道。

高威得意的笑声一停,“你说什么?”

“二少君齐国公府了。”亲兵说。

老管家嘴角抽搐,少君啊,今天是元旦,你怎么可以去别人家呢,你忘了一会还要祭祖吗?

高威突然“嘿嘿嘿”笑了,老管家和亲兵都以为他气糊涂了,高威大方的摆手道:“没事,让他去吧。回头要是能给我拐个小媳妇回来更好。”高家本就不是大户人家,规矩也没大户人家那么讲究,高威看来祭祖随时都行,儿子去追儿媳妇的行为还是要支持的!以高威的观点来看,陆琉这臭小子早就该把女儿定给自己儿子了,救命之恩就应该以身相许嘛。“让知道的人嘴巴都闭严实点。”高威阴阴的吩咐道,“我不想外面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他最后还是没忘了给儿子擦屁股,儿子名声已经够坏了,再坏下去,就真没人敢嫁了。

比对高家一早上的鸡飞狗跳,陆家就安静多了,陆希洗了澡,睡了一会,等差不多快辰时,她也就醒了,起身后才发现,她居然是家里起的最早的人。常山长公主还没有回来,余下几人都还在休息。陆讷千赶万赶,终于在昨天下午赶回了建康,把阿劫往府里一丢,换了官服,就进宫了,就算他身体很不错,累了这么久,又喝了一晚上的酒,回家后也什么都没顾,倒头就睡着了。陆希也没让人下人去喊众人起身,反正常山长公主还没回来呢,等她回来后再起来也不迟。

下人们取出陆琉写好的“宜春”贴在门楣上,在大门两旁订上桃符,最后贴上陆希画的公鸡图。府里也早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食案上除了摆上应景的春饼、五辛盘等物,还有各种美味佳肴,椒柏酒也已经温好,等常山长公主一回来,就一家人一起祭祖、共饮椒柏酒。

倒是大郎和阿劫因昨晚没入宫,睡的饱饱的,今天很早就起身了,阿劫突然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咋一眼见了那么多陌生人,怯生生的躲在一个容色端丽的少妇怀中,眼睛骨碌碌转着看着陆希。

陆希让少妇坐在自己身边,笑眯眯的逗着阿劫,问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听着阿劫奶声奶气的回答,陆希拿出了一个五彩的小球,逗着阿劫玩,很快阿劫就被五彩小球吸引住了,开心的和她玩了起来,两人一丢一抛,引得阿劫咯咯直笑。

“大娘,高二少君来了。”下人的通报声,让陆希一愣,怎么阿兄元旦就上门了?难道有什么事?陆希将小球递给少妇,让下人领高严去外书房。

“阿兄,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书房里,高严正坐在蒲团上,他难得穿了一身绯衣,衬着他越发的面如冠玉,见是陆希进来了,关切的问:“皎皎,你怎么起来了?不困吗?”

“先前有点困,现在似乎不困了。”陆希说,“今晚早点睡就好了,省得白天睡多了,晚上有睡不着。”

“先生还在休息?”高严问。

“他喝了酒,还在睡。阿兄,你这会过来,是不是有事找耶耶?”陆希关切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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