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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叶看看刘丹,笑了笑,随手一挥,故作轻松地说:“那就这样吧,多大点儿事儿啊,咱俩都别叽歪了,搞得要撕逼一样,没那么戏剧化。反正今天这话我撂这儿,不管怎样,我都拿你当我妹,亲妹。”
刘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干草,意味深长地对何大叶说:“姐,张猛挺靠谱的,我做了选择,你也赶紧的吧。你叫我一声妹,我也真心把你当姐,所以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没有人会永远在原地等着你,你得惜福,你妹希望你幸福。”
刘丹走了,何大叶忽然一阵乏力,坐在了草地上。
看着刘丹越走越远,她突然悲哀地发现,到今天为止,所有人,所有人都开诚布公地离开了她,连日后虚伪的寒暄都没有了。
她的世界一片凄风惨雨,却只剩她一个人,撑着一把已经破烂不堪的伞。
风太大了,何大叶觉得自己快顶不住了,她用力把伞往前一推,想与风抗衡,肩膀到脊背的部分突然“咔嚓”一声,接着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再接着,何大叶从自己营造的幻境中出来,发现脖子动不了了。
人在倒霉时,喝凉水也会塞牙。
这又是一句前人总结下来,话糙理不糙的俗语。
何大叶在被所有人遗弃后,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落枕了。
以为自己上半身瘫痪又惜命的何大叶一个人打车来到医院,直接给自己挂了急诊。
而急诊科里就诊的,正是上次宣布她怀孕的那位愤青女医生。
“哟,又是你啊。”女医生头也没抬,看着病历说。
“您还记得我哪?”何大叶板着身子,头直挺挺地看着前方问。
“怀孕了还来大姨妈,坐着还能出现落枕症状,像你这种专得疑难杂症的病人,能不记得吗?”
“我这是落枕?我还以为自己瘫了呢。”何大叶眉开眼笑,这算是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吧。
“颈椎不大好,有点儿缺钙,买点儿钙片补补,再从网上学点儿颈椎保健操。”女医生耷拉着脸说,接着又问,“身体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没有了。”
“什么时候动的手术?”
“嗯?什么手术?”
“别装了,我没工夫记得每个患者,更不会记得每个怀孕的女人。我记住的是上次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傻乎乎地紧张你,你还要跟人家划清界限,你们这种情况我还是头一次碰见。”女医生低头在病历上划拉了几笔,写了几个没人认得出的字,递给何大叶,“反正你现在也不是孕妇了,不然这外用药是不能用的。”
何大叶接过病历,心里一阵酸楚。
她梦游一般走出急诊室的门,看见一个女人正温柔地对怀里的婴儿说着话,画面和谐动人。年轻妈妈脸上偶尔露出微笑,灿烂得足够照亮整个医院大厅。
何大叶的心紧了一下,她想起前几天的医院半日游,还有那些从手术室里出来的面色苍白的少女。
想到这里,何大叶又看了一眼那位母亲,坚定地转了个身,如同军训的姿势,利落决绝。
她径直走进急诊科,上身笔直地坐下,落枕的结果是为她带来了一身的正气凛然,连说话都铿锵了起来,十分滑稽。
“医生,我现在还是孕妇,请给我开一些孕妇可以用的药。”
女医生接过病历,不耐烦地说:“刚才干吗去了?怎么不早说?”但她的嘴角带着明显的笑。
何大叶也笑笑,多嘴问:“您也一定希望我这么做吧?”
“你以为你是谁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医生把病历还给她,接着假模假式地打着官腔说,“孩子的父亲腿挺长的,从基因改良方面我是支持的,不过感情方面,还是得你个人自己把握。”
何大叶没说话,接过病历转身走出了急诊科。
一路上,她不能抬头看天,也没法低头看地,只能直直地看着前方人来人往。
原来前方是长成这个样子啊。何大叶想。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地向前看过了,前面的路虽然未知,但很新鲜,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跟这世上的谁擦肩而过,兴许这个人,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个。
世界上的巧合很多,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罢了。
就正如大叶永远不会知道,她刚来北京的那一年,也是在这条路上,她也曾遇见过罗畅、刘丹和张猛。
只是那时缘分未到,他们还依旧是亲爱的路人,并不知道彼此的人生将会有这么多的羁绊。
03
达尔文进化论:现代人类为了生存,不得不去适应改变。
做出改变很容易,只要你抱着一副鸡蛋里挑骨头的心理,对着目前的现状来找茬。
而适应改变也很容易,只要抑制住拖延、反感的情绪,走到破罐子破摔的反面,假装与新习惯举案齐眉即可。
然而,狗改不了吃屎,在适应改变的过程中,怀念过去的强大执念,很可能让这次进化走偏,甚至陷入到旧日回忆的深渊。
张猛搬走后,何大叶把之前租的房子退了,原本是为她和罗畅筑的爱巢,住了三年,爱一点一点消失殆尽,终于男主人也不再回来了,那她也没必要再守着了。
算是对过去的一种告别仪式吧,以这样一种省钱的姿态。
屋子里的东西,大多数已经搬到工作室那边,何大叶坐在房东当初留给她的那张沙发上,最后一次追忆当年。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杯酒该多好,何大叶想。但也只是想想,因为她是个妈妈了啊。
肉弹在她脚边哼哧哼哧地喘气求抱抱,像个刚失去爸爸的单亲小孩一样可怜兮兮的。她轻轻抚摸了几下它的头,肉弹满足地眯起眼。
何大叶也不管肉弹能不能听懂:“以后,你的一生,就只能依靠我了……他不会回来的,他也绝不会要你的。”
咱们之间最后这点儿牵绊,竟然是只狗。何大叶自嘲地笑着想。
其实搬进工作室又怎样,还不是一样冷清。
何大叶整理着从超市买来的东西,房间里还残留着张猛的痕迹和气息,他用的古龙水香味还没散尽,何大叶想,如果再遇到他,一定要问问用的是什么牌子,留香时间竟那么长。一个房间的角落里,躺着一只迷你变形金刚,大黄蜂瞪着蓝色的小眼睛无辜地看着天花板。何大叶捡起来,想起阳阳曾经对它爱不释手的样子。
“小孩子就是没长性,喜新厌旧的。”何大叶小声嘀咕着,把玩具小心地放进杂物箱,万一阳阳又想起来了呢?
除此之外,某个墙角,记录着张阳阳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往上蹿个儿的痕迹;厨房因为收拾得太干净,不锈钢台面已经被钢丝球擦得旧痕斑斑;门口鞋柜里,总是有一大一小忘记拿回去的两双鞋……
收拾累了,何大叶打开冰箱,习惯性地找东西喝。
拨开一层层已经空了的保鲜盒,才发现存酒区已经全部换成了牛奶。
朦胧中,何大叶仿佛看见张猛那张白菜汤脸缓缓飘过来,怒视她说:“一个女人,整天沉迷于酒精,成何体统?更何况……”张猛有点儿不确定,眼神向下飘,落到何大叶的肚子上。
何大叶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腹,笑着点点头,意思是告诉他孩子还在。
透明的张猛满意地笑了,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何大叶晃晃头,最近她老是陷入这样自我编制的幻境中,神神道道挺吓人的,这是不是老年痴呆的前兆啊?她想。
她拿出一盒牛奶,盒子的背面又是一张纸条,上面用红笔标注着日期。
“知道你吃喝从不看保质期,这个习惯真不好。红色就是期限,过了就扔了,没过记得在微波炉里热一热。”
下面又是一行警醒的红字:ps,一定要倒进杯子里,切勿连盒子一起放进微波炉!
她又拿起另外一盒牛奶,上面写着同样的字。
何大叶索性把整个冰箱打开,每一样东西都拿出来看。这才发现,甚至是一根细细的火腿肠上,都仔细地贴上了关怀的标签,告诉她这东西应该少吃。
桌上的字条零零散散堆了一堆,每一张上面都写着张猛的电话号码。
“真不爷们儿。”
何大叶嘴角带笑地说,眼睛却不由自主想要变得湿湿的。
她拿出手机,拨了字条上的号码,拨完,又删了。
屏幕渐暗,一滴眼泪落上去,砸出一个巨大的圆。
她擦了擦手机,抹了一把脸,微波炉的牛奶热好了。
“叮”一声,打破了屋里悲凄的寂静。
一杯热牛奶的自我关怀,有时候跟酒精的作用是一样的:麻痹低潮期的人,无论男女。仿佛,这点儿温度,就能让我们度过人生的寒冬。
另一边,张猛和张阳阳的新家也是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新家有点儿简陋,不过经过父子俩的努力,还是收拾出些许温馨。
从何大叶家搬出来后,张猛沉默寡言了好一阵子,人精张阳阳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大人的世界他虽然不完全懂,可他多少是能看出些端倪的,他知道,亲爹跟何大叶好像有问题了。
俩人沉默地收拾好家,张猛煮了点儿面条,习惯性地煮了三个人的量,盛好放在桌上。
等阳阳坐下,他才想起他和何大叶已经不住在一起了,暗自看着多出的一碗面发呆。
“打电话叫何大叶过来吃面?”张阳阳体贴地说。张猛挺惊讶这孩子掌握的语言艺术,到底是遗传谁呢?既懂事又不至于驳了他的面子。张阳阳又补充道:“你要是不想打,就我来联系。”
“别打扰她,她挺忙的。”他扒拉了一口面条,又笑了笑打趣说,“跟她一块儿混的时候没见你这么上心啊,怎么,你小子欺负她,欺负出感情来了?”
“我是担心她没饭吃,你以为我看不出她笨手笨脚吗?”张阳阳翻个白眼,严肃地说,“而且,她不是有小孩了嘛。”
张猛被这话噎了一下,拍着胸口咳嗽着,怕张阳阳太过早熟,知道的事情太多,于是紧张地问:“你知道她肚子里的小孩怎么来的吗?”
父母最紧张的时刻,就是孩子终究明白,自己不是父母拉拉手就制造成功的。
张猛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
“不是你的吗?”张阳阳歪着脑袋说,看张猛吞吞吐吐不知怎么回答,阳阳站起来,一本正经地拍拍张猛的肩膀,“我知道喜欢何大叶是件挺丢人的事儿,毕竟她那么笨,不过没事,我觉得她挺好。老张,你也挺笨的其实,我还不是一样喜欢你?也不觉得丢人。”
“你爱我是应该的,但谁说我喜欢何大叶了?人家看不上我。”张猛低头吃着面条,嘴硬。
“不是只有互相喜欢的人才会有小孩吗?就跟当初你跟妈妈一样,你们互相喜欢,所以就有了我。”
“谁跟你说的这些?”
“以前妈妈跟我说的啊。后来我想想也对,不然那么多男人女人,岂不是乱套了嘛。”想了想,他又说,“妈妈还跟我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喜欢,不喜欢,高兴,不高兴,都会被冲淡的。”
“你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张猛拧着鼻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是因为你知道得太少,所以我得多知道一些,这样才能照顾你。”张阳阳背着手,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十足的老干部作风,继续安抚张猛,“放心吧,我觉得读完小学后,我就能照顾你、何大叶,还有她的孩子,还可以顺便照顾妈妈。”
“是,小学毕业之后,你就可以养家了。”张猛笑,但内心一酸。
阳阳是他毕生成就,但终究没照顾好他,人家黄口小儿还在满地撒娇打滚,但阳阳已经在自己创造的生活哲学中,开始认真思考要照顾亲爹了……
自己还是要多努力啊,多赚钱,多给阳阳点儿安全感。
爷儿俩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吃着饭,张猛忍不住想,如果何大叶也在,那当真算得上岁月静好。
敲门声来得很及时,有那么一瞬间,张猛真以为他跟何大叶就是这么心有灵犀。
阳阳打开门,来的是舒颖,有点儿高兴,但也替老爸落寞了一下。
舒颖环视了一眼新家,皱了皱眉头,说你可真舍得咱们儿子跟你一起吃苦。
张猛耸耸肩,没说话。
看见桌上多出来的面条,舒颖以为是给自己准备的,倒也不客气,坐下就吃上了,一边吃一边嚷嚷饿。
吃了两口停下来说:“面条咸了啊。”
“那你十分钟以后再吃。”张猛撇撇嘴,没好气地说。舒颖不懂他的意思。张猛放下筷子,解释说:“时间不是能冲淡一切吗?”
阳阳大笑,捂着笑痛的肚子说:“你不是张猛,你是何大叶,赶紧把面具撕下来。”
舒颖被父子俩笑得一头雾水,但也看出张猛和何大叶的感情不简单,她进门时不是没看见张猛那一脸的大失所望,敢情日盼夜盼的是何大叶啊。
想到这儿,舒颖悻悻地把面前的面条推开,碗边沾了一丁点儿口红的痕迹,舒颖拿大拇指抹掉,自言自语地抱怨口红又贵又差。
抛去略微吃醋的成分,其实舒颖挺看好何大叶的,长相平凡,身材平凡,心态却不平凡,是个靠得住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弥补张猛太过理想主义的性格,跟张猛这样靠得住的男人正合适。
“怎么不跟何大叶住了?吵架了?”
“八竿子打不着,有什么可吵。”张猛敷衍着。
“你还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啊,刚才我进门,瞧你那失望的样儿,也就是我心宽,不然得多难受啊。搬了新家,何大叶一直没来过吧?”
“她来干吗?”
“行了,别嘴硬了,阳阳这么难搞定的孩子都被她搞定了,还跟我绕弯子说没怎么样?虽说何大叶跟我比是有点儿拿不出手,”舒颖得意地抬了抬头,朝空气炫耀了一下自己的美貌,“但人家好歹有个婚庆公司,自己能赚钱,配你是绰绰有余的,你别挑三拣四的。做男人,得主动点儿。”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行了,你也别假装关心我的终身大事了,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你今天来有别的事儿吧?直说,别绕圈子。”
舒颖叹口气,把阳阳支回房间,对张猛说:“我准备移民了,打算带阳阳出国念书。”
张猛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这一天终于来了。
“不行!”
“张猛,你怎么还不改改你那得过且过的毛病,送他去外面读书,咱们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这根本不是行不行的事儿。”
“他才多大啊,小学都刚上呢,你着什么急啊。”
“说实话,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是通知你。阳阳一天天大了,你靠什么养他供他上学?就靠你电视购物赚的那点儿钱?”
“你别老是钱钱钱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钱,不也照样把阳阳养得生龙活虎的?”
“阳阳是要长大的,他需要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而且你呢?你打算守着阳阳过一辈子?等他长大了不在你身边了,你守着谁?你打算用阳阳作逃避的借口到什么时候?张猛,你都三十好几了,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愿意一直守着他,看他长大成人,逃避不逃避的跟阳阳无关,是我自己不想。”
“瞧,你就是喜欢这么死撑。”舒颖无奈地笑笑,“当年咱俩离婚,你怕我带着孩子不好再嫁,主动提出抚养阳阳。这么多年,我都嫁这么多回了,可你带个孩子,也应该再娶一回啊。张猛,不管是我还是阳阳,都希望你过得好,而不是勉强过得去。”
“我都死撑这么多年了,习惯了。”张猛耷拉着脑袋,“说实在的,当年咱们离婚,我挺难受的,自尊心、自信心什么的都被打击得一塌糊涂。是,不少男人都离过婚,可如果是因为家庭暴力啊、性格不合啊、花天酒地啊这些的离婚我都能接受,可偏偏就是因为我穷,给不了你好的生活,我真有点儿承受不了。”
舒颖沉默了几秒,脸上失去了几丝明媚,她叹口气说:“张猛,这么多年了,为了能让你有个你能理解的所谓的离婚理由,我本来一辈子都想背着这个嫌贫爱富的黑锅,可今儿,为了你,我必须得讲,你就真觉得我离开你是因为你穷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开始我何必嫁给你?那个时候我年轻漂亮,完全能找到比王海涛还要有钱的男人,你何德何能就让我看上了?”
张猛听完,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开口问:“那是因为啥?”
舒颖双眼一翻,露出大面积眼白。张猛的迟钝不是一天两天了,已然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当然是因为爱啊。”舒颖双手一摊,“因为爱你,所以想要嫁你,给你生孩子。因为爱情没了,不爱了,所以才分开。我离这么多次婚,每次的理由都一样。”
“我理解不了……”
“我知道你理解不了,但你不需要理解。你只需要知道,人生短短几十年,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明白,要是老活在别人嘴皮子上,老活在过去里能开心吗?说三道四的人又给不了我爱情和幸福,我在乎他们干吗?不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整天惦记着别人怎么活,多可悲。”
“你比我看得开,所以你比我幸福。”张猛低着头说。
“对,这就是你的症结所在,你看不开,而且你还意识不到自己看不开,意识到了也不改。你一直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赚钱养家,你觉得这就是对的。你从来没有细心呵护过爱情,爱情就跟花儿似的,你不浇水不施肥不剪枝,能不败吗?张猛,其实我要的真不多,就是想踏踏实实跟爱情过日子,穷点儿我也不在乎,吃糠咽菜住地下室的日子我也过过,那时有你在身边我不照样也是乐乐呵呵的……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一样,活得单纯一点儿,别老拿没钱和有个孩子当借口,阳阳大了,懂事儿了,他也希望你能再组织个家庭,你健康快乐,他才能健康快乐,你懂吗?”
舒颖沉默了一下,说:“有时候吧,我特希望阳阳能跟其他孩子一样,别那么聪明,别那么懂事……每次看到他跟小大人一样,我就觉得吧,我这妈只顾着自己幸福了,没照顾他……”她声音哽咽了一会儿,转过头,眼泪在眼圈里转啊转啊,强忍着,终于把眼泪消化到肚子里,又转过头来,眼圈红红的,“你也给我个机会,让我享受一下照顾他的苦啊。”
“咱俩是有病吗?这有什么可抢的,可你总得给我一点儿时间恢复吧。”张猛沉默片刻,挠挠头说。
“那你准备恢复到什么时候?时间不等人,等你七老八十了,大家都拿养老金过日子了,阳阳也结婚生子了,你心里才能重新找回平衡?一辈子很短的,真不愁过。”
“我不是遇见何大叶了嘛!”张猛被舒颖逼得脱口而出后,有点儿不好意思,刚才还死撑,这会儿主动提起,大有秀恩爱的嫌疑。
舒颖又翻了个白眼,带着“我就知道你俩关系不单纯”的意思。
“遇见她我觉得挺幸运的,让我恢复了不少,我也挺想开始新生活的。”张猛诚恳地望向舒颖的眼睛,“舒颖,你给我点儿时间吧,如果我做得不好,你再把阳阳带走,行吗?”
听张猛这么说,舒颖心里挺难受的,这算是来自男人的一种卑微的请求吧,她想。
思考了片刻,舒颖无奈地点点头。
张猛笑了,笑得仿若昨天,那个在地下室的青年,日子再难,也从来没有苦。
没人知道,房间里的张阳阳一直贴在门上竖着耳朵听,脸上愁云密布。
张猛啊张猛,你果然还是喜欢何大叶啊,但你怎么不去找她呢?
被舒颖出国的消息刺激后,张猛工作得更加卖力。
无论购物台给的打包价多低,他都欣然接受。
以前当模特时磨炼的老好人性格,此时显示出好处来。
他好相处,不挑活儿,脾气跟橡皮泥一样,随便大家在直播脚本里折磨他。
他年纪又大,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就是保洁大妈扫地,他都站起来特客气地跟人家话家常。
当然,他的前任经纪人佳佳也会添油加醋,把张猛之前的模特经历吹得令人肃然起敬,他本人又没架子,再加上有两条大长腿,一身肌肉,多便宜的西服穿在他身上,都跟皮肤一样。
因此但凡卖点儿贵的东西,厂商都点名希望张猛来给商品增加点儿质感。
其他主持人不服,佳佳倒是也不客气:“你出现在镜头前一秒钟,观众就知道你来卖东西。大咖,你嘴皮溜,给你一坨屎,你都能说出花样,但咱们看中的是最后购买率啊,可是张猛奇了怪了,他浑身一点儿购物台的气质都没有,观众不管买不买,起码能从头看到尾。”
就他那磕磕巴巴的逗逼风格,就能卖东西?
佳佳早就知道他们会这么问:“也不是次次都能刺激下单量,可是社交媒体喜欢啊,客户觉得跟着他顺便免费做了一圈宣传啊……您先忙,我得接个电话,有个媒体想约他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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