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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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呀?”我妈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欣喜,“真没想到,都这么久了。他也从没跟我说过。那你们……有打算结婚吗?”
“这要问他。”简凝朝我投来一个微笑,那个笑里带着很微妙的报复,我知道她较上劲了,她就是想要把话题引到我身上不让我好好吃完这顿饭。既然如此,我奉陪到底。
我冷笑一声,抬高声音,“结婚做什么?生个孩子再离婚,像你一样?”
我妈颓然一怔,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恶言恶语。突然之间她也来劲了,“你这话什么意思?错的是你爸,不是我。而且你别忘了,当初离婚是你自己要跟我的。”
“是啊,全怪我。要不是我拖累了你,你能找到更好的男人。”
“我承认,我是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可你扪心自问,你自己算是个好儿子吗?这几年你一声不吭跑出去,你想过我吗?你以为我改嫁是为了谁?我在这个家忍气吞声看尽脸色又是为了谁……”她声音哽咽了,“哐当”一下扔了勺子捂住了嘴,“我容易吗我?容易吗?”
我就知道,只要我们一说话,最终的结局就是我成功把她气哭。
“少在这里演……”
“卫寻你太过分了!她是你妈!”简凝就在这时狠狠剜了我一眼,堵住了我咄咄逼人的中伤。她起身拿纸巾递给我妈,柔声细语地安慰起来,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反倒是我,像个十恶不赦的敌人,被她们晾在一边。
晚饭后天色还早,我跟简凝动身离开了,其实我想过要睡上一晚。可是一听妈说继父今晚差不多就能赶回家时我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收拾东西拽着简凝这个“准媳妇”走了。妈没留我,她往简凝的背包里塞了点吃的,叮嘱她一路上小心。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们去车站排队买票,简凝裹着厚厚的大衣,坐在候车厅的长椅上看着一本叫《第八日的蝉》的日本小说。我以为她对日本文学感兴趣,后来有一次我无意中问起来才知道,原来她爸妈在东京大使馆工作,老喜欢给她寄书,她反正无聊,就一本接一本看。
买好票,广播提醒着车晚点了。我端了两杯热饮朝简凝走去。她合上书,放回背包,接过我手中的热咖啡喝了一口,却不跟我说话,大概还在生气。我在她身旁坐下,两个人就那么僵着。
不多久,她还是开口了,“你妈其实希望你再待几天的,她只是说不出口。你走时她眼睛红成那样,你看不出来吗?真冷血。”
“对不起。”我沮丧地叹了口气。
“别跟我说,要说回去跟你妈说。”
“简凝。”我轻声说,“我有跟你讲过吧,我爸妈之所以离婚,是因为我爸跟他的一个学生偷情。”
“是,那又怎样?”她不解。
“离婚后我妈独自一人撑不下去,几年后带着我改嫁了,当时我继父还有一个小我两岁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妹妹,她叫王希雯。这个女的特别早熟,内心阴暗恶毒。她一直很恨我跟我妈,平时总是想方设法针对我们母子俩。我高中毕业那年暑假,有一天王希雯突然和颜悦色地跟我说她电脑坏了,让我进房间帮她修理一下。我进去了,不想她却当着我的面脱衣服勾引我,我推开了她。我妈跟继父正好这时候回来了,王希雯突然光着身子冲出门哭喊着救命。就这样,我百口莫辩,成了丧心病狂的强奸犯。那一个月别提我日子有多难过。
“更夸张的是,一个月后王希雯怀孕的事闹得全校皆知,不得不退学。虽然我不知道她究竟是跟哪个男人乱搞,但显然她的诡计得逞了。继父以为这是我造的孽,当场就去厨房拿菜刀,说要宰了我。但他没来得及动粗,我妈就先冲上来狠狠抽了我几个耳光,并骂出一句我至今都记忆犹新的话,她说:真不敢相信我会生出你这样的畜生!不,你跟你爸简直一模一样,连畜生都不如。”
我停下来,苦笑道:“你说可笑吗?连她也不相信我。之后王希雯堕了胎,被送去了英国。我也没法在家里待了,去了星城一家动漫培训公司,除了学费再没花家里一分钱,也再没回家过。不过就在我走后没多久,听说王希雯真正的男朋友找上门来了,是一个吸毒的社会青年。后来事情全抖出来了,我才知道原来王希雯真牛逼啊,年纪轻轻居然同时在社会上交了三个男朋友,还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所以为此你怀恨在心?”简凝不屑地哼了一声:“幼稚,你妈当时那样做是为了保护你,别告诉我这你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平静地望着手中的热饮,“是她后来跪下来苦苦哀求,继父才打消了报警抓我的念头。不然我现在早因为强奸未成年人而蹲在监狱里了,不过也是那件事之后,我妈在这个家完全没有了地位和尊严。”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这样对她?”简凝无法理解。
“可是,我始终忘不掉她说的那些话。她说得没错,我确实跟我爸一模一样,我甚至比他更恶劣,我们都以不同的方式深深地伤害了她。我想……”我痛苦地别过头,“我没脸留在她身边。”
简凝怔了好久,脸上的愤怒慢慢柔软下来。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明白我这种病态的逃避心理,事实上连我自己都很不能理解。这时她突然站起来,轻轻伸了个小懒腰,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我们去趟三中吧。”三中就是我跟南笙一起待过的高中。
“现在?”我有些诧异。
“对,就现在。”
“不行,车就要来了。”我心虚地推脱。
“带我去。”她深深望了我一眼,请求换成了命令。
三
我们待过的地方是三中旧校区,在南水镇的西边——我实在不习惯称呼它为南皖市。这里最初也算得上是热闹了,不过后来开发商看中了南水河沿岸,不多久就在河岸新建了无数高楼大厦和繁华的步行街,西边就渐渐没落了。当我告诉出租车师傅想去老三中时,他摇头拒绝,直到我主动提出加十块钱辛苦费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没办法啊老弟,从那边一路回来根本拉不到客。”他并不知道我是本地人,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跟我解释。
三中旧校区像一个迟暮老人,静静伫立在黄昏中。
我跟简凝拉开学校锈迹斑斑的铁门,走过杂草丛生的足球场和屋顶塌下大半边的礼堂,来到四层教学楼。爬山虎已经爬到了楼房的正面,满墙都是枯黄的藤条印迹。可惜楼道被一大堆废课桌给堵死了,似乎是考虑到安全有意为之。西边的太阳即将隐没,投射过来的阳光笼罩着一层阴森的血色,老实说,这地方已经勾起不了我任何的恋旧情怀,只让我联想到一些毛骨悚然的鬼片情节。
这种恐惧直到我们去了学校后门的山脚下才消失。
后山几乎没变化,还是那片宁静清澈的小湖泊,或许我更应该叫它小池塘,它已没有记忆中的那么大。池塘的老朋友,那棵活了很久很久的巨大银杏树也还在,像个年迈却依然优雅的老骑士笔直地守在一旁。正是新旧交替的季节,池塘水面上还漂着来不及腐烂的枯黄树叶,树上却是茂盛的新绿,潮湿的微风悄无声息地吹起,捎着那些陈年旧事从四面八方铺面而来。
五年前,在我跟陆笙南还很相爱的时候,准确说,是在我们都还很年轻并坚信彼此很相爱的时候,常会逃课来这里。一般都是她敌不过我死皮赖脸的怂恿,任由我把她拽离教室,躲开学生和老师的眼睛,悄悄跑来这座小山脚下。我们会站在树下青涩地接吻,再靠着大树坐下,翻出书包里的零食、cd机、漫画和小说,慵懒地打发着时间。那时候的陆笙南喜欢一边听着孙燕姿的歌,一边在精美的牛皮日记本上写日记,她柔软的黑色长发铺展在我的胸口,散发着茉莉清香。每当我想垂头偷看日记时她就会蓦地起身,大喊一声“喂”,我只好乖乖别过脸,继续贪婪地玩弄她的头发,或者抢走她的一个耳机。
直到夕阳温柔地笼罩整个世界时,她才心满意足地轻轻合上日记本,接着再后悔地撇嘴抱怨:“明天肯定会被老班骂死的,下次再也不来了。”“好,再也不来了。”我笑着答应,那时我从不害怕会没有下次。那时候,下次并不是一个奢侈的字眼。
“就这。”我花了点时间,在银杏树干上找到自己跟陆笙南的名字,它们的位置看上去偏低,大概是因为我比六年前的自己要长高不少。那年我花了半小时才用美工刀一点点刻出来的笔画,如今被岁月冲洗得只剩下一些浅淡的印痕。
简凝眯眼打量了会,随后从包里翻出一把多用指甲刀,顺着陆笙南三个字的笔画刻起来。见我不解,她淡淡解释:“别这样盯着我看,我答应了她的。”
“答应了什么?”我问。
“她希望这个名字能一直存在。照我看,再过几年肯定会消失。既然来了,就顺手帮她加深下好了。”我怔怔地看着简凝一笔一画地刻着,鬼使神差地拿出随包携带的小刀,将自己的名字也认真地加深了一遍。
大功告成后我们退后几步,她拍着衣袖上粘着的木屑,我则满意地打量着自己重新加工后的作品,彼此默契地相视一笑。那一刻我又忍不住缅怀起过往,我当然明白岁月不能回头,但如果可以,我多希望那年的自己和陆笙南能按照我们希望的那样走下去,或许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我们真的还相爱着。
离开三中老校区后我开始考虑今晚的去处,现在别说回汽车东站,就连能不能等来一辆带我们离开这的taxi还是未知数。偏偏这时还下起雨,不是春天惯有的那种连绵细雨,而是大颗的类似雨夹雪的小冰雹。我们被迫走进一家被扫荡一空的小超市,都是些即将拆迁的空房子。
天色渐黑,简凝不知何时蹲在了地上。当我发现时,她的脸已经苍白如纸,她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肩,剧烈地战栗着,仿佛身体随时会散架。她想张口说话,喉咙却似乎被人狠狠掐住般,发出很怪异的嘶哑声。
我慌忙蹲下扶住她,她浑身发烫,面色狰狞,身体轻微地抽搐着。
“简凝,你没事吧?喂!简凝你别吓我啊……”我心急如焚地掏出手机拨110,她及时阻止了我,抬起手艰难地指着跌落在地的黑包。我反应过来,赶忙抓过包一顿乱翻,手机、钱包、口红、万宝路、钥匙、打火机、镜子、手套……终于翻出了一个乳白色的小药瓶,上面没有任何贴标,我拿到她眼前问:“这个?”
“两……两颗。”这几乎是她最后的力气。
我赶忙拧开瓶盖,倒出了两颗蓝色药丸在手心,又拿出自己包里的矿泉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吞下去。随后她闭上眼,呼吸慢慢平复。
我安静地守在她旁边,盯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过了很久后她才恢复正常,她睁开了眼,像是获得了新生般。我刚松一口气,她就突然挣脱开我,然后冷冷地站起来,背对着我走到了门口。
“你刚怎么回事,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起身追上去。
“没事……”
“你究竟有什么……”病字还没说出来,她便急切地打断了我,“跟你无关吧。”她没回头,连声音都变得冰冷倔强。我犹豫着,嘴边的疑问还是吞了回去。从来没人能勉强她做任何事,回答任何问题,这一点我早有领教。
我们回不了家,只能就近找到一家旅馆住下。
其实也不是正规的旅馆,就是一家人用自己的民房改建成的招待所。老板说这里再过两个月就要全面拆迁,居民都走得差不多了。空下的大片楼房反而成了年轻人来找刺激的游乐场,常有人半夜来这玩什么找鬼游戏,也有不少人中途会被吓得鬼哭狼嚎要退出,于是他这个供人临时睡一晚的破旧旅馆应运而生了,当然他还有三张出租的麻将桌,供人通宵娱乐,自己还提供夜宵。老板解释着这些时颇为激动,大概很为自己的商业头脑自豪。
我们在他那吃了一顿手艺平平的晚饭,然后别无选择地住进了一间只有木板床和白炽灯的小旧屋。老板给我们提来了一个开水壶、两个一次性纸杯和一床干净的厚毛毯,随后他又扛来一捆干燥的木头,指着墙角一个火炉灶说:“没空调,冷的话就烧柴,比什么都管用,保证一晚上都暖和。厕所在房间外的走道尽头,半夜别随便开门,这里睡的客人乱七八糟,万一出事了可不好。明天上午十点我会来敲门。”老板熟稔地交代完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关门前他不忘暧昧地含笑补充道:“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就在楼下。”
“等等。”刚要关门,简凝又不客气地喊住了老板,“有酒吗?”
“只有白酒。”
“也行。”
用老式大酒坛酿好的白酒,老板送上来了两坛。门关上半响后,我跟简凝才面面相觑地松了口气,总算不用担心冻死街头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狂风拍打着摇摇欲坠的玻璃窗,我在想搞不好半夜“哐当”一声它就会碎了。
简凝看着那张小木床,眉间是掩饰不住的嫌弃。我倒上一杯热水端给她,几乎有点幸灾乐祸——这种环境对我来说反正是没问题的,她受不了也是拜她自己所赐。如果不是她的突然提议,我们现在已经回星城了。
她也不知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朝我投过一个冷眼,抓起毛毯披上,懒得再看我。
温度随着夜色的加深越来越低,我只好照老板说的生起了火。火苗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蔓延出一个旺盛的火堆,房间立刻变得温暖,并摇曳着一层金灿灿的橙黄。
简凝只坚持了两分钟,就缴械投降了。她那么瘦,肯定很怕冷。她别有用心地关掉了电灯泡,轻轻踱步过来,在炉子旁坐下。似乎为了表示自己不会白分享我的劳动成果,她把毛毯分一半给我。意外的是,把毯子分给我的时候,她的头居然很自然地靠在了我的肩上,之后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她早就累坏了。
我迟疑了一下,有些僵硬地伸手从毛毯外面搂住她的肩,她身体微微一弹,还是接受了这个暧昧的回应。随后,温暖很快包围了我们。我有点渴,想起身倒杯水,又不想破坏这一刻的温馨,最终放弃。
后来我们就倒了两杯白酒,小口喝着暖身。不想这白酒还真是出奇地烈,一杯下来,我整个胸膛都被酒精烧得厉害,纯粹是硬撑。简凝更是全程皱着眉头,但依然一口气喝了两杯。直到她止不住地咳嗽起来,这才被迫放下了酒杯。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一会,她说话了。
“小时候,还没跟妹妹分开时,每天早上都要吃吗妈冲的鸡蛋粥。我跟她同喝一碗,我总跟她说:你是妹妹,我让你先喝。每次她都特别高兴,端起碗就乖乖喝起来。其实我不过是讨厌鸡蛋粥上面那一层凝固的蛋黄。上小学时,班里有个男生喜欢她,天天缠着她。我就跑去告诉她,那个男生的爷爷以前家里是地主,书上说过,地主都是坏人,所以你不能跟坏人的孙子玩。妹妹很天真,完全相信我的话,以后再没理过那个男生。那个男生失落了一阵子,很快就跟我好上了,我跟他每天腻在一块。后来我妹妹终于发现不对,跑来问我:‘姐姐,你不是说他是坏人吗?为什么你还跟坏人一起玩。’于是我大言不惭地告诉她,‘姐姐不怕坏人,姐姐要保护你,姐姐怕他害你,所以更要看紧他。’那个傻瓜又轻易相信了。她总是那样,眨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毫不犹豫就相信我那些漏洞百出的谎言。”
简凝说到这出神地笑了笑,“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吧?其实我也不清楚。可能,觉得还是得让你知道下我是坏人这件事。从小到大,只要妹妹喜欢上的东西我都会想方设法夺走,玩腻了再丢掉。偏偏我还喜欢打着保护她的名义去抢,这样,她不但不恨我,反而加倍感激和信赖我。我最喜欢看她天真无邪地叫我姐姐时的样子,顶着一个笨笨的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每每那时我就忍不住在内心狠狠地嘲笑她、践踏她、瞧不起她,并且特别愉快。”
突然之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简凝提高了声音,情绪有些失控,“可是,我也爱她的啊!我比这个世上任何人都更爱她。所以我才希望她能一直像个傻瓜一样活在我的保护下。直到有一天,她喜欢上了你,那之后无论我如何阻止,无论我说了你多少坏话,她都不肯再听。我们甚至为此反目成仇……”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我,双眼通红,“你肯定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在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不,远在我还没见过你时我就恨透你了。我早该杀了你的,我应该在咖啡里下毒,上次开车时我应该跟你一起开到江里去……”
“简凝,你别这样……”我试图打断她。我早该发现,自从几个小时前她经历了那场“病发”后整个人就有些反常了,无论是看我的眼神,还是说的话,都很奇怪,像是在梦游。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眼前的女孩陌生得可怕。
简凝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眼泪伴着摇曳的火光无声地滑落。当她也意识到自己在哭时,猛地从我的怀里弹开了,环抱住双腿,将脸死死地埋进双膝中。
“走开。”
“你……”
“走开啊!”她怒吼。我错愕在一旁,最终小心翼翼地把毛毯披回她的背上,自讨没趣地起身回到了床板上,抽起了闷烟。为了驱寒,我又喝了两杯酒,这才晕乎乎地躺下。而她依然保持着那个脆弱而绝决的姿势,静静蜷缩在涌动着的火堆旁。
半夜,我迟钝地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在亲吻我。炉子里的火已经熄灭,只剩下醒目的鲜红色木炭,温暖却还弥漫在空气中。当我反应过来黑暗中的人是简凝时,她又及时用嘴封住了我的嘴,微微用力地撕咬,带着微微呛人的酒气。
她不由分说地将我缓缓推倒,轻轻地坐在我的腰上。凌乱的长发垂落下来,她弓起背,冰冷修长的十指掐进我的头发中,没多久那双贪婪的双手又顺着我的耳朵和脖颈游移到我的胸膛上,然后扒开了我的外套和里面的针织衫。确定我的呼吸由急促变为平缓,或者说确认我不再拒绝时,她才放心地直起身,在我的仰视下静静褪去自己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她身体的轮廓在黑暗中变得越来越单薄,直到她成功地一丝不挂坐在我身上,她大口呼吸着,滚烫的目光几乎病态般地凝视着我。
那一刻,我们都醉了。
我猛地直起身,用力抱紧了她。一瞬间我感觉又回到五年前的夜晚,在那间柔软舒适的小睡房中,我跟陆笙南也是如此地亲近,她的嘴唇总是湿湿的,带着清新的香味,那时我特别钟爱她精致小巧的鼻尖,我喜欢在亲吻时用牙齿轻轻地咬,像是在吃一颗樱桃,而她会在那时发出害羞的轻笑声。
“卫寻,我准备好了。”时间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和五年前完美地重叠了。
“陆……笙南?”我声音在颤抖。
“是我。”黑暗中她温热的鼻息轻轻吹在我脸上。
我更加用力地抱紧她,把她紧紧勒在自己怀中。“对不起,陆笙南,对不起……”我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发现自己哭了;而她只是温柔地捧着我的脸,心疼地为我抹掉脸上滚烫的泪水,“没关系,没关系的。我在这。你看,我不是在这吗?”
那晚我们做爱了,从始至终我都用力勒住她的身体,我一秒钟都不敢怠慢,我怕只要稍一松手,梦就醒了。
事情结束后,我才清醒地意识到这不是梦。简凝是待到这一切发生完后,才以一个略微哀伤的胜利者的微笑,戳破她亲手营造的谎言和我的自欺欺人。她躺在我身体底下沉沉呼出一口气,轻拍了拍我的肩,话里透着淡淡的冷漠,“好了,松手吧,你快勒死我了。”
我恍然大悟,突然感到很可笑。也是,她怎么可能是陆笙南?她才不是她。她一直都是简凝。现在,她终于再一次夺走了她妹妹心爱的东西,然后随手丢弃。
再次点燃炉子里的火后,我把剩下的木头都扔进去。窗外的大雨停了,薄薄的白雾盖在玻璃窗上,给等待迎接光明的世界点缀上一抹温柔。我跟简凝披着毛毯坐在火堆前取暖。
毛毯遮住她大半的身体,只露出修长的手臂和小腿,身体上的纹身随处可见。她不慌不忙地点上一根烟,眼神微微呆滞地沉醉在眼前的火焰中。
我也叼上一根烟,沉默了很久后才有些尴尬地问:“刚……为什么要骗我?”
“我只是想,如果你当我是她,事情会顺利点。”她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妩媚笑容,“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可以当这是两情相悦,不用负责的。”
“说得倒轻巧。”我自嘲。
“那不然呢?”她的反问反而让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很仓促地,她话锋一转:“卫寻,我问你。如果我跟我妹妹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你说什么?”我皱眉。
“如果我们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面对一脸茫然的我,她继续咄咄逼人,“还不够明白?那我再说清楚点,如果我们之间必须死一个,你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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