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第308章 尘缘未尽羁旅未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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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五儿一边说，一边留意黛玉的动静，在说到那绛珠仙子自云：“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的时候，柳五儿明显见着黛玉的肩头，微微的一颤。

在这当儿，黛玉却轻轻地咳嗽，然后慢慢地说：“一生所有的眼泪，若是泪债已偿，那人……”

“你想，绛珠仙子早先心心念念，要回报神瑛侍者灌溉之德，既然都已经还了，这就叫两讫，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以后你我各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再也不用有什么纠葛，绛珠仙子也不用整天陪着神瑛侍者还泪了，这不就自由了么？”

说到这儿，黛玉不免又咳嗽两声，慢慢侧过身子，勉强对雪雁说了一个字，“水！”

雪雁听得出了神，大眼睛一眨一眨地，见柳五儿说到了最后，突然好想开了窍一样，继续逗着柳五儿往下说：“五儿姐，那你说，那绛珠仙子将眼泪都还给了神瑛侍者，偿了旧债，那之后她该怎么办呢？”

雪雁登时对柳五儿翻了个标准的白眼。旁边榻上，黛玉突然轻轻地咳了两声。

柳五儿却故意东拉西扯，说：“哎呀，姑娘是在问我么？我也不知道啊，毕竟我不是什么绛珠仙子啊！”

柳五儿扁了扁嘴，说：“世俗之人呗，神瑛侍者只是下凡历缘，总要托身个人身的对不。这神瑛侍者回去了，剩下的就是人，继续在人间尽他的尘缘喽！吃喝睡觉，娶亲生子，旁人怎么过他也怎么过呗！”

雪雁一喜，这已经是黛玉这几天以来，说得最多的话了。

见此情形，柳五儿心中感叹，果然是有些来历造化的人物，就算在红尘中有所迷失，但是听见这般仙家往事，黛玉毕竟还是心生感触。

说到这里，雪雁已经全明白了，但是不明白为何柳五儿将这个故事带到了这个走向。她那一双大眼睛忽闪了两下，突然转脸对柳五儿说：“这神瑛侍者回仙班去了，那剩下的那个呆头鹅又是什么？”

柳五儿挠挠头，说：“这个啊？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晓得神瑛侍者应是天赋秉异，定是能过目不忘，七步成诗，且本身有一股子灵性。要是哪天这神瑛侍者突然傻了，变成个呆头鹅，那肯定人家就回仙班去了呗。”

她絮絮叨叨地说下去，雪雁的脸难描难画，实在不晓得是该哭还是笑好，只好瞪着柳五儿，随时准备伸手再狠狠地拧柳五儿一把。

而柳五儿对她凶狠的眼神视而不见，只管东拉西扯地胡说。渐渐地，黛玉的眼中便笼上了一点一点雾气，屋里陷入了沉寂，只剩柳五儿一个在巴拉巴拉地说得口干舌燥。

这时候王嬷嬷端着熬好的米汁进来，一见黛玉醒着，自然是大喜，可是却免不了老泪纵横，连忙偷偷自己抹去了，将那米汁端到黛玉面前，双手托住，满怀激动地对黛玉说：“姑娘醒了，喝点这个吧！”

柳五儿顺杆上，赶紧补了一句，说：“就如这一碗米汁，熬的人也是耗费了心血，将心意都融在其中，才熬得出这么浓浓的一碗。姑娘要是不喝，那就浪费了，欠得人情就更大了。”

说到这里，雪雁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